第75章 追妻(二三) 二更二更二……_藏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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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追妻(二三) 二更二更二……

  周柳缇只觉得浑身发寒,使不上力气。

  遇知的话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句句都是你爹的把柄。

  是她说错了什么话吗?

  她捏起拳头重重地锤着自己的太阳穴,传来的刺痛感让她不由得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可她却没有丝毫停下,不停的锤着自己的太阳穴。

  那因为失神而停下的哭声也因此呜咽了起来,她咬紧下唇,想要抑制住那唇缝里溢出的破碎的哭声,可那抑制下的哭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有加大的趋势。

  她单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拼命的锤着太阳穴,也不知她是想把记忆唤醒,还是想要忘却。眼里溢出的泪水宛如决堤分毫不停。

  泪水淹没鼻息,让她有些呼吸困难。那泪水有的流进了嘴里,有的顺着脸颊滚落在地上。

  直到身后的人拉住了她的不停的往太阳穴上锤着的右手,她才似是惊醒一般,猛地转身扑到了身后那人的怀里。

  她呜咽的哭着,“呜呜呜爹,对不起,对不起,女儿不是故意的,女儿对不起你。”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呜呜呜,爹....女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那天去求他们,只是想让他们把画浅放出来而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爹,女儿不孝,我没想过会这么害了你,呜呜呜女儿不孝。”

  周元嘉将周柳缇搂在怀里,怀里的姑娘哭的浑身发抖,声音都有些嘶哑,他抬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好似安抚一般。

  拍完,他又将手放在少女的后脑上,为她捋顺散乱的发丝,而后将鬓发别在了耳边,轻抚着小姑娘的后脑,“爹怎么会怪你呢,你可是爹唯一的女儿啊。”

  闻言,周柳缇哭的更凶了,她环着周元嘉的腰,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他们只说过几日就将画浅救出来,但是我不知道是这种方式呜呜呜,我若是知道,定然不会去求他们的。”

  周元嘉面色平静,只是轻轻的拍着周柳缇的后脑,“我不是将你禁足了么?你又如何去找他们的?”

  这会儿周柳缇哪里还敢瞒着周元嘉,他问什么她便什么都说了,她抽抽噎噎道:“我院子呜呜呜、我院子有个狗洞,我就是这般跑出去的。”

  “你啊,真是打小儿便不让爹省心,”周元嘉叹了一声,“所以,你这些日子,也都是这般去的花楼么?爹不是告诉过你,要嫁人了,莫要再同那女子来往,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周柳缇将脸埋在周元嘉怀里,哭着摇头,“爹,我做不到呜呜呜,我喜欢她,我真的做不到....”

  小姑娘的哭声因着蒙在他的衣襟上,便显得有些含糊不清,周元嘉长舒了口气,耐着性子劝她,“爹若是死了,你便答应爹,好好嫁人,万不可同那女子往来,知道么?”

  一说死,周柳缇便激动了起来,她哭声陡然拔高,“我不许你这么说!你不会死的!爹!你不会死的!”

  “我去求太子殿下,他一定是冤枉你的呜呜呜,你不会死的爹......我去求求太子殿下呜呜呜。”

  周柳缇在他怀里挣扎,周元嘉却是紧紧搂着他,抬眸望月,失笑。

  不会死?江宴行此番来,他便知道,面对这位年轻的太子,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而他万万想不到,将他退至深渊的,正是他亲生女儿。

  乌云遮住了弯月,他眸色也随之黯淡了下来,“缇儿,答应爹,好好嫁人,不要同那女子来往了,好好活着。”

  “不....爹,我不嫁人呜呜,我喜欢画浅....女儿不愿嫁人...女儿要和爹和画浅在一起呜呜呜...”

  果然吗,她还是望不掉这个女人啊。

  周元嘉似乎觉得有些累了,他看着那已被乌云完全遮住的弯月,一股颓然朝他袭来,他缓缓闭上了眸子。

  轻轻抚着周柳缇后脑的手逐渐下滑,最后停在了小姑娘纤细的脖颈上,手指用力锁紧,再锁紧。

  小姑娘开始挣扎,身子发颤,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痛苦声音。

  周元嘉紧紧锁着她的腰身,使她丝毫动弹不得,手上还在继续用力,收紧。

  一阵剧烈挣扎过后,小姑娘窝在周元嘉的怀里,终于乖顺安静了下来。

  他抬手,继续抚在周柳缇的后脑,五指没入秀发指尖,轻轻的捋着,他面色平静,语气也平静,“睡吧,睡吧,乖女儿。”

  乌云散去,月光落在两人身上,将周元嘉耳鬓的银发照的宛如霜雪。

  他怀中窝着的小姑娘秀发如泼墨一般散开,浅绯色的衣衫似晕染了青丝,像是浓稠晦暗的鲜血。

  沈归荑不知道,这一晚,竟会连续死了两个人。

  上一秒那周柳缇还活蹦乱跳着,下一秒便直接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扶着桌沿,浑身有些发抖,尤其是她听说,周柳缇乃周元嘉亲手掐死的,便不由的从脚底发寒,冷的几乎让她失去知觉。

  周柳缇死后,周元嘉便拔出身侧侍卫的长刀自刎,鲜血留了一地。

  江宴行自然也没想到会有这般结果,他只是失神片刻,却又极快的缓了过来,吩咐遇知操办周元嘉和周柳缇的丧事。

  江怀拓见沈归荑一直不在状态,心知她被周柳缇和周元嘉的事影响了,见江宴行又是要忙,便提议同沈归荑出门帮她疏导心情。

  “你莫要伤心了,那周小姐若是没苏若存救她,怕是也要死的。她私自跑出节度使府,周元嘉不知情,那些刺客伤到她,也同我们无关。”

  “况且,关于折松仁的事,也并非我们逼诱,也是周柳缇自己主动说的。你也知道,昨日遇知要说时,六弟也拦着他。要怪......就怪周元嘉将他这位女儿保护的太好了。”

  这些道理沈归荑其实都知道,只是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般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的冲击,这让她想到了母亲,想到了华嬷嬷。

  沈归荑点了点头,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江怀拓看着她这模样,心知是说不通她,便叹了口气笑道,“你也莫要这般愁眉苦脸的,不日便是六弟生辰了,不知他是要在隋州过还是回京。”

  “回京?”沈归荑有些惊讶,思绪这才抽离了些许,她和江宴行刚来隋州便要回京么?

  “嗯,”江怀拓点头,“六弟来隋州本就是解决周元嘉一事,如今周元嘉死了,操办完丧事后,你们约莫就要回京了。”

  沈归荑小声的“哦”了一声,以示回应,而后她顿了顿,又问,“那四皇子可知殿下何时生辰?”

  这声殿下喊得江怀拓有些好奇,没回答她,却是扬了扬眉问道:“殿下?你私下都是这般喊他的?”

  “对,对啊.....”沈归荑被江怀拓说的有些懵,不解的看向他。

  见势,江怀拓这才调侃着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私下喊他夫君呢。”

  “......”沈归荑被这江怀拓这话噎的不知如何去接,偏生又被这一声夫君给搞得脸色骤然泛红,几乎可与那熟透了虾子作比较。

  她与江怀拓不算熟悉,便只好垂着眸子保持沉默。

  江怀拓瞧沈归荑的模样似是因为不好意思而垂下了额头,便嘶了一声,挑起沈归荑方才问的话茬接道:“六弟芒种后第二日过生辰,现在算算,约莫还剩八天。”

  两人不过是在外头说了两句,便又回来了,也正是江怀拓同沈归荑谈的这几句话,终于是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只想着江宴行生辰那天,她要送些什么。

  这般一想,竟是想了一天,江宴行亦是忙了一天。

  第二日一早,沈归荑方下了榻,便听见外头遇知匆匆跑过来,叩了叩房门,待江宴行应他,才敢开口,“殿下,一个年轻的女子今儿一早便搬了个杌凳,抱着把古琴,在节度使府外对面的街上抚琴。”

  沈归荑一听便知道是谁,这女子恐怕便是周柳缇要让江宴行救出来的画浅。

  江宴行自然也是猜出来了,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吩咐道,“由她去吧。”

  只是不曾想,这女子竟是抱着那古筝在节度使门外弹了两天两夜都不曾歇息。

  直到第三日一早,周柳缇和周元嘉下葬。

  这一日风吹的有些大了,外头的府门上挂着白色的灯笼被吹的打旋,白绫在空中撕扯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混着清脆的摇铃声,更似是风的呜咽。

  街对面,坐着一位身着斩服①的女子,面容秀净,容颜姣好。风扬起她的长发,那一身的白,宛如落尘的仙女。

  她闭着眼睛,双手抚着古琴,那琴弦不在是白色,而是结了渣子的血色。

  女子十指纤纤,可那指尖早已红肿,渗出了鲜血,拨动琴弦时似乎是生锈了一般发出滞涩的声响。

  那血顺着琴弦滴落,从一小团慢慢聚成一滩,将那指尖磨的血肉模糊。

  有小厮撒了一把纸钱,被风扬起,宛如飘雪一般,四下散开,吹向空中,而后又飘飘扬扬的洒下。

  “嘣——”的一声。

  琴弦断裂开来,女子的动作随之一顿。

  她缓缓睁开了眸子,那眼眶已然通红,眼底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她仰头,看到天上飘扬落下的白色纸钱,落在了她的脸上、肩上、发间,以及那断了的琴弦上。

  入夜,遇知敲了敲房门,得江宴行允许后,这才推门而进。

  他拱了拱手,这才开口,“殿下,节度使府外的女子,在今儿下午断了气。”

  说到这,他顿了顿,从袖里掏出一方帕子,一角一角的摊开,呈给了江宴行,“属下在这女子的手里发现了这个。”

  闻言,江宴行掀眸看了眼,发现那帕子里放着一张带着血污的纸条。

  他抬手接过,翻开,上面用着娟秀的字迹写了一行字。

  “画浅,你再等我几天,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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