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藏雀(一) 你只护着我_藏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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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藏雀(一) 你只护着我

  直到木桶里的水逐渐开始泛凉,江宴行才替沈归荑洗完。

  沈归荑垂着眸子,模样有些乏,似乎是累极了,薄唇被她咬的泛红,还留着一层浅薄的牙印。

  江宴行拿着帕子擦干手上的水迹,拿了一件他的睡袍,才将沈归荑从水里抱出,然后裹上。

  他亲自为沈归荑擦拭身体,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沈归荑能感受到指上的温度在她身上流动。

  从容不迫,细致,极有耐心。

  她连又浮上一抹红,抬手抓住了江宴行的手腕,小声说道,“...可以了。”

  江宴行这才作罢,垂眸去看她,“马惊的事,你怎么想的?”

  闻言,沈归荑一顿,抬眸迎上江宴行的视线,眸色微闪,似乎有些吃惊。

  她抿了抿唇,压下这抹惊色,“许是姝贵人吩咐喂马时,让马误食了黄杜娟也说不定。”

  江宴行瞧沈归荑还在违心说着好话,便有些无语,模样颇有些倦怠,他顿了顿,还是提醒了一句,“别装。”

  这语气虽然淡漠,但仔细却能嗅到一丝不耐烦。

  沈归荑这才收了心思,看着江宴行,不再装模作样,“她本就不喜我,是她提出的比试,也是她选的马。”

  顿了顿,沈归荑语气有些不好,拉着江宴行的袖摆轻拽,“你别去见她,她哭是因为怕我告状。”

  见沈归荑终于忿忿开口,江宴行才淡淡笑了,应了一句,“嗯,不见。”

  说罢,他又垂眸看沈归荑,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日后要什么,想什么,便直接说,我不喜欢猜人心思。”

  闻言,沈归荑一愣,然后小声的开口,好似在试探,“那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看着沈归荑一脸期待的望着他,江宴行没有直接开口,只是盯着她多看了几秒。

  少女鬓边垂下的发丝蹭在颊边,他抬手抚掉,指腹压在她的脸上摩挲,淡淡开口:“你不妨说说。”

  沈归荑抬手按住江宴行抚着她脸颊的手,神色认真的看他,“我要你以后护着我,也只护着我。”

  江宴行注意到了沈归荑那个“只”,眸子并未有什么变化,他极淡的勾唇,便将手抽回,“胆子不小。”

  见江宴行要将手收回,沈归荑便眼疾手快的抓住他,“我如果胆子小,便不会来找殿下,我若胆子大,便不会只提这一个条件。”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胆子不大,只敢提一个条件,我胆子也不小,却只够来找殿下。”

  “所以,殿下答应么?”

  少女语气极其诚恳,又带着期盼和希冀,眸子并不浑浊,却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情愫。

  江宴行看了她半晌,抽回手,然后将沈归荑的衣领裹紧了一些,便反问道:“我护着你,你能给我什么?”

  沈归荑笑,语气也轻快,“只要殿下能护我无虞,殿下要什么我都给。”

  闻言,江宴行才笑了,他笑的极淡,几乎要察觉不出来,眸子也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拢紧了沈归荑的衣领,只淡淡说了句,“天冷了。”

  沈归荑再次抓住他的手,却不死心的追问,“殿下答应了么?”

  见江宴行不答,她便继续道:“殿下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江宴行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眸色闪亮,半带着喜色,眉眼弯弯,好似穹月。

  他极淡的嗯了一声,却并不多说。

  ——我能要你什么,不过是你有求于我罢了。

  沈归荑见江宴行应下,终究是抿唇笑了,眉梢都挂了喜色,她直接扑进江宴行怀里,将脸埋进他的胸襟前。

  她暗暗念道,娘,你看,离开了南齐,我也能好好活着。

  她扑的突然,江宴行不由得后退一步才稳着身子,眉头略微蹙了蹙,江宴行推她,“松手。”

  沈归荑即刻摇头否决,“不松!”

  “你还没穿衣服。”江宴行道。

  “不是你让我光着么?”

  “......”江宴行冷笑,“那我喊人进来了。”

  沈归荑一慌,连忙仰头看他,“不行!”抿了抿唇,“你、你,我裙子都脏了,你让我穿什么?!”

  “而且,姝贵人还在外头等你,我走不了,鸦青又不能进来,我又光着脚...”说着便没了声音。

  这话说得没错,江宴行自是知道沈归荑今天是不会回去了,况且他也压根儿没打算让沈归荑回去,便将她拉开,哄道,“那你去床上。”

  闻言,沈归荑脸色微变,有些难为情,又有些尴尬,顿了顿,她低弱了声音,“床上脏,还,还都湿了.....”

  “那你说,”江宴行没了耐心,“你想干什么?”

  沈归荑微抿着唇,唇缝透出一抹浅淡的粉色,“那......你把褥子换了,你再抱我去床上。”

  这话说的江宴行一扬眉,语气有些冷,“谁换?”

  “......”沈归荑连忙垂下眸子,条件反射般的接道:“我换!”又底气不足的重复了一遍,“我换......”

  江宴行看着沈归荑这一副可怜巴巴垂着脑袋模样,倦怠的闭了眸子又睁开,终究是妥协了,他抱起沈归荑将她放在榻上,冷道,“站好。”

  沈归荑湿着脚踩在床榻上,垂眸看到那凌乱的褥子上晕染了一大片湿色,上面还挂着血迹,面色一红,尴尬的别开眼不再去看。

  这时江宴行已在衣橱下面拿出了一套新的褥子抱过来,然后吩咐沈归荑将脏了的收拾起来,她便弯腰抬脚,将上头那一层褥子撤了下来,拿在手中。

  少女只裹了一间轻薄的中衣,虽宽大,可却不曾在腰上绕系,动作间那中衣外敞,便露出里头细嫩的脂玉雪色。

  江宴行眸色暗了暗,然后淡道,“把衣服系上。”

  沈归荑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埋头将腰间的带子系上。

  随后他将褥子放在榻上,由着沈归荑摊开换掉。看了一会儿,江宴行便失去了耐心,他无奈的将沈归荑拉开,让她靠在一边站立,自己默默地将褥子换好,把换下来的丢在了浴桶上。

  等沈归荑再次窝在锦被里时,他才唤刘平乐进来将浴桶抬走。

  刘平乐看着浮在浴桶里的褥子愣了愣,藏了一半的喜色终于是显了出来,他吩咐人将浴桶抬到外头后,又叫了个宫娥过来,吩咐道好生将这褥子洗干净,才招呼着人匆匆离去。

  不过离去多久,刘平乐便又在外头敲门,“殿下,该用膳了。”

  床头的帷帐被拉上,床尾还挂着,若是看过去,只能瞧得见垂下的纱帐后头只露出一排莹白的脚趾。

  江宴行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白瓷小瓶,指腹沾了些乳白色的药膏,周遭还挂了些晶莹水色。

  沈归荑背靠在床头,身后垫着玉枕,此时她正颤着羽睫,双手撑着床面,紧紧地攥着床单,下唇被她咬出了一排轻浅的牙印。

  锦被被堆在身侧,她蜷着腿。

  江宴行先是淡淡的应了刘平乐一声,“外头等着,”说完,便看向沈归荑,语气有些无奈,“你放松一点,不然抹不进去。”

  “可是,”沈归荑抬眸看江宴行,眼眶有些红,“我,我难受...”

  闻言,江宴行默了默,才开口,“那你拿枕头垫着,躺下来。”

  沈归荑拿起背靠的玉枕,躺下,乖乖照做。

  江宴行这才又新沾了药膏给沈归荑细细摸上,他抹的太过认真,极近一刻钟的时间,沈归荑仿佛觉得足有一个多时辰那么长。

  直到她额头上浸了一层薄汗,面色浮粉,江宴行才停下,拿着帕子替她擦拭干净,然后又擦掉指尖挂着的滑腻水渍。

  沈归荑抓着锦被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泛着晶莹的眸子,然后恨恨的看向江宴行,“你这根本就不是抹药!你这是、你这是...”

  江宴行慢条斯理的拧上瓷盖,闻言掀眼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带着些薄弱的兴致,他似笑非笑的接话,“是什么?”

  沈归荑被她问的脸色发烫,卡了片刻,终究还是小声的骂了句骗子。

  江宴行勾了勾唇,也不在意,便吩咐刘平乐进来布膳。

  刘平乐打进来余光撇到那放下的纱帐,便一直低着头,埋头进来,又埋头出去。

  他看了一眼那桌上的菜品,便问了沈归荑一句,“饿了么?”

  沈归荑扁嘴,恼道:“不饿。”

  江宴行闻言便扬了眉,“折腾了一下午都不饿?”

  这话说的倮露,沈归荑被噎的不知怎么接话,便直接掀开锦被,坐起身,硬着头皮看江宴行,“那你喂我。”

  江宴行压了眸子,将手里的药瓶放在榻前的檀木小几上,淡笑,“看来是真不饿。”

  沈归荑一听就来了气,见江宴行作势要起身,她便拽住他,“我现在饿了,”顿了顿,“我肚子都响了,不信你听听。”

  江宴行闻言也十分配合的扫了眼她平坦的小腹,待回视线后,便也妥协了,“在哪吃?”

  见沈归荑有些疑惑,江宴行便又解释道:“在床上吃还是在桌上?”

  沈归荑本想说床上,但是又怕洒了,轻抿唇,就说了个桌上。

  说完,江宴行便弯腰俯身抱起沈归荑,后者没想到他会突然将她抱起,微弱的惊呼一声,便抓住了他的胳膊。

  江宴行把沈归荑放在腿上抱着,然后吩咐她夹菜。

  沈归荑一边垂着眸子一边夹菜喂到江宴行嘴边,一边不满的嘟囔,“不是说喂我吗,怎么倒变成了我喂你。”

  闻言,江宴行敛眸瞧她,见她只露了个精致小巧的鼻尖,接过她手里的筷子,问道,“要吃哪个?”

  沈归荑指了指手边的一盘鱼,“那个。”

  江宴行夹了一块送到他嘴边,淡淡道,“张嘴。”

  沈归荑乖乖吃下,薄唇一抿,柳眉便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江宴行摊开手放在她嘴边,语气依旧平淡,“吐。”

  她张口,乖乖将嘴里的鱼刺吐出。

  许若伶当时正在喝茶,乍一听到沈归荑马惊,吓的茶水都险些洒了一身,后又听说遇到了江宴行,已被江宴行救下,这才放了心。

  这边刚禀报玩沈归荑马惊的事,后头那陈莺瑶便抹着泪跑到虞妃身边,说都是她的错,都怪她提议和三公主比试,若是没有这一茬,三公主也不会马惊。

  这模样倒先给玥嫔瞧乐了,她抿了口茶水,微微冷笑,“瞧她哭的,一点也不真,若是有我三分之一的功夫,我保证把陛下都哭的过来哄我。”

  许若伶被她说的直笑,“少说风凉话,那小沈还不知道如何呢,不如与我去看看?”

  玥嫔摇了摇头,“看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事,太子救了的,若是有什么事,早就传过来了。”

  巧的是,这话刚落,那刘平乐便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遇琮,说是三公主受了伤,让遇琮过来查马惊的原因。

  这下许若伶便冷静不了了,难不成真有什么事么?还亲自吩咐遇琮来查?

  鸦青闻言也跟着一慌,凑到跟前,哭丧着脸看着许若伶,许若伶便连忙起身请辞皇后,然后领了鸦青去看沈归荑。

  路过太子行宫,那门半掩着,外头只守着一个侍卫,那侍卫稍微有些面生,她只见过一两面,叫不出名字。

  因惦记着沈归荑,许若伶只是大略的扫了一眼,便去了隔壁院子。

  逛了一圈,却没瞧见沈归荑的人。

  许若伶微微蹙眉,便吩咐鸦青在门外守着,谁来看望也不让进去。

  她提了裙子,停在了行宫外头,遇知瞧是伶妃,便恭敬的拱手,“伶妃娘娘。”

  许若伶透过那半掩的宫门往里瞧,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这才收回了视线问他,“殿下可在宫里?”

  “在的。”遇知答道。

  闻言,许若伶便要往里头进,只是刚抬脚便被遇知拦住了,他抬手,冷道道,“娘娘,今日殿下吩咐了,谁都不见。”

  许若伶被拦的一肚子气,连抬眸冷眼瞧他,“三公主可在?”

  遇知脸色冷淡,坦然摇头,“不在。”

  “那你可知,是太子殿下救了三公主?”

  “知道。”

  “那三公主人呢?”

  “殿下将人救下便将三公主送去了自己的院子,至于三公主为何不在,那便是她自己的事。”

  这话说得好是蹊跷,既是受了伤,还被江宴行救了,沈归荑不在自己的屋里那还能去了哪里?

  她只觉得这侍卫像个木头,烦人的很,便不再理他,直接绕过他提着裙子迈入院子。

  遇知眸色微微一凝,便后退两步挡在了许若伶跟前,“伶妃娘娘,属下也是奉命行事,娘娘若是执意硬闯,属下便不客气了。”

  见着侍卫不知好歹的又堵在她跟前,许若伶便微微冷笑,“你这奴才好生愚钝!如今三公主马惊受伤,可那屋子却空着,若是有人来探望瞧不见人,去外头又找不见人,如何交代?!”

  顿了顿,继续道:“人是殿下救的,救完人却消失了,你又让别人如何议论殿下?!本宫只消知道三公主是否安全,后头的事权且交给本宫处理。”

  “最后一遍,让开!”

  这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遇琮走之前只交代他说三公主和殿下在里头,让他好好守着。若是有人来,一律拦着不让进来,若是有人问了三公主,也一律说不在,却不曾想过这一茬。

  但若是真有人觉得三公主失踪,大张旗鼓的在这猎场搜找,到最后却发现是在他们殿下这里,那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可是这三公主和他们殿下之间的事,也不敢让别人知道...

  遇知眸子闪了闪,还在思忖许若伶和三公主的关系,虽说三公主住在伶妃宫中,瞧着关系也好,但谁能知道私下是不是真的好。

  后而又想到了萧青音,那萧姑娘被他们殿下是好生护着的,伶妃与她向来亲近,瞧着和她们殿下的关系也不错,该是可以让她进来的吧?

  这般一想,遇知便有些犹豫。

  许若伶看他眼珠子转着似是在思忖,压根没时间等这榆木脑袋想明白,便就趁着遇知犹豫的这空档,便直接进了院子,身后传来的喊声也被她直接忽视掉。

  这太子行宫她早些年去过一次,便直接朝着寝房过去。

  只是方一凑近,便听见道含糊不清的哭声撞入耳膜。

  那哭声似乎含着泪,带着娇软,带着抑制,断断续续又支离破碎。

  紧接着,屋里头再次传来一声哽咽的啜泣,“你...你慢一些...”

  许若伶身子一僵,脸色有些不可置信,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沈归荑。

  她神色一凛,片刻也不敢停顿,便连忙提裙又折了回去,待走到遇知跟前停下,稳了稳心神,才看着他,眸色郑重,语气也极为严肃。

  “本宫走后把门关紧,无论是谁,都决不能让他进来,若有人问到三公主,便说受惊已经睡下了。”

  见遇知点了点头,她似是不放心一般,又嘱咐了一遍,“记清楚了。”

  遇知再次点头,许若伶才匆匆离去。

  她先是去找了鸦青,说沈归荑正在太子那里,暗自警告她把嘴巴闭紧,可她又不放心鸦青,便和她一起守在院子里住下。

  期间也的确是有人来看望,都被许若伶以受累睡着了的借口送走。

  直到第二天蒙蒙亮,刘平乐来吩咐鸦青带一件新的衣裳去太子行宫,许若伶这才舒了口气,悬着的心彻底是放了下来。

  她拦着鸦青没让她去,而是让她将裙子包起递给了刘平乐,刘平乐即刻会意,也晓得鸦青去的话让人瞧见不好,拿了衣裳便匆匆回了行宫。

  沈归荑昨儿个睡的有些晚,她累得很,脑子也沉的发懵,枕边又多出个人来,便怎么也睡不着。

  她半压着眸子,窝在江宴行怀里,辗转反侧。

  最后终是把江宴行折腾的烦了,他才睁开眼,眸子里是混沌的困意,声音也泛着倦,“怎么了?”

  沈归荑小声低喃:“我睡不着。”

  江宴行松开搂着沈归荑腰的手,问道:“又硌着你了?”

  沈归荑这会儿正蒙着,江宴行的话只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也没细听,只觉得腰间一空,她愣了愣,便抬手去拉江宴行的手,继续放回了自己腰间,又往他怀里凑了凑,低声道,“嗯....就是有些不舒服。”

  这话说得有些不着边,江宴行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便下意识的去摸沈归荑的额头,“哪里不舒——”

  刚碰到沈归荑的额头,说话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他蹙了眉,用自己的额头抵着沈归荑的额头,感受了片刻,这才撤开,“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沈归荑唔了一声,低低道:“不知道。”

  沈归荑身子向来比旁人要弱一些,之前在南齐稍受点凉风便要染风寒,或是烧上一两天,更别说被江宴行这般折腾一下午。

  见此情景,江宴行也终究意识到这怀里窝成一团的姑娘竟是这般娇弱,回忆开始往前拉,不管是他亲自接和亲仪仗,还是前些日子沈归荑落水,她都烧了好些日子。

  他拂上沈归荑的后颈下滑,轻轻拍着她的背,“先起来。”

  沈归荑埋着脑袋摇头乱蹭,发出的声音含含糊糊,辨别不太清楚。

  江宴行见她不动,便要坐起身,双手握着沈归荑的腰,作势要将她抱起。

  沈归荑被他弄得不舒服,轻哼了一声,抬手去推他,只是那力道极轻,宛如抓挠一般,带着微弱的痒意。

  江宴行眸子暗了些,抿起薄唇,哄道,“听话,先起来。”

  闻言,沈归荑这才掀起不甚清明的眸子,可她实在晕困,眸子也朦胧,即便是抬眼,也只是掀了一半,像是半垂着。

  她似乎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江宴行要让她起来,便小声问道,“怎么了?”

  江宴行捧着她的脸,指腹压在她的眼上轻轻摩挲,试图要让她清醒一些,“你发烧了。”

  沈归荑这回听清楚,也听进去了。

  闻言,她轻抿了唇,似乎有些茫然,“我发烧了?”

  江宴行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

  似乎确定了这个事实,沈归荑这才皱起了眉,眼皮压出一抹委屈,语气也低不可闻,“肯定是你下午,给我洗澡,还不让我穿衣服...我才发烧的。”

  顿了顿,她声音又低了些,“怪你。”

  江宴行也低声应下,哄道,“是,怪我,那你先起来?”

  沈归荑拖长了音调嗯了一声,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摇头,抬眸看他,“那你先亲亲我。”

  闻言,江宴行垂眸,纱帐外透过的温润光泽落在少女的脸上,衬得那眸子宛如星辉,江宴行抿唇,也晓得沈归荑的确是因为自己而发的烧。

  他压下眸子里的暗色,在沈归荑唇角落了一吻,只轻轻一下,便撤开。

  沈归荑只觉得嘴角轻轻一凉,那柔软的触感便消失了,她皱了眉,抬手点着自己的下唇,不满道:“不对,要亲这里。”

  江宴行看着少女眸子眨呀眨,他的眸子暗了又暗,这才黑了脸。

  咬着牙低道:“沈归荑,你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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