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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来

  长途火车是件非常枯燥的事情,手机待电不行,阮肆带了两本书和一个笔记本,一路上几乎都在看书写文。晚上特别热,他翻个身背上都是汗,信号时好时坏,跟秦纵聊一句话要发几分钟。等火车到西安的时候,沿途暗红的城墙在斜阳里镀金,看着非常具有庄严感。往后的风景逐渐开阔,马群偶尔也会一闪而过,是与过去见过的风景截然不同的地方。

  三十八个小时的等待,火车进入乌鲁木齐时阮肆已经迫不及待。他想象过无数次新疆的样貌,这一次他终于要亲眼看看这片广袤土地的风情。到站的时候正是北京时间20点,这里还太阳斜垂,距离天黑有段时间。

  阮肆捂了一身味下车。绿皮火车穿梭,他随着人潮出站,各个民族杂汇在出口,跟他擦肩的小伙五官深邃,发色偏粽。各种声音入耳,汉语、哈萨克语、维吾尔语交错成沸腾的人海。

  出站停了许多班车,阮肆一眼就看见一个一米九的民族帅哥举着牌,上边写着“择席老师这边请”。

  阮肆:“……”

  阮肆拖着行李箱过去,帅哥看他一眼,他看帅哥。两个人迷之对视几秒钟,帅哥一脸恍然大悟,“择席!”

  “叫阮肆吧。”阮肆伸出手,跟对方官方地握了握,“……沈修?”

  对方爽朗地笑几声,带着他往停车的地方去,“我不是沈修,我叫阿克久力,你叫我阿久就可以。沈修给我说择席才十九,我还以为他诓我呢!不敢相信这么小了。”

  “我看了你们的纪录片。”阮肆谢了对方要拉行李的动作,说:“也以为他诓我呢。”

  “你说去年那贵州的片子是不是?”阿克久力头发棕红,带点自来卷,他说:“我们都觉得那片子还差点意思,这次有了你,简直是信心十足。”然后他敲了一辆吉普车的窗户,“老修!择席来了啊!”

  “呦!”一个男生从另一头趴在车顶上往这边挥手,“老师好!欢迎您!我是别克!”

  车窗趴出来一个人,摘了墨镜,露出一张非常硬朗的脸。这人敲了敲车门,打招呼道,“欢迎来到大新疆,正式说声你好,我是沈修。”

  “各位好。”阮肆说,“还是叫我阮肆吧。”

  行李放好,阮肆上了车,别克开车。沈修在副驾驶位上说,“没想到你真会报新大,太意外了。每年考新疆的人除了本地生,其他地区少得可怜。”

  “来这儿惊奇吗?”阿克久力在边上笑,“老修刚来的时候特别傻缺,问我们怎么没骑马。”

  “和想象的有点出入。”阮肆也笑,往车窗外看,“期待更多的惊喜。”

  车正绕出火车站范围,经过国际巴扎的位置,其中建筑物顶着金黄色的圆包,极具西域特色。周围高楼林立,道路干净,天空蔚蓝,可以眺目到的天山雪峰连绵绰约。

  “咱们这儿就是夏天干热,冬天干冷,春秋刮风,网购不包邮,其余都挺好的。”阿克久力说。

  “到时候就是以乌鲁木齐为起始点吗?”阮肆问,“转遍整个新疆。”

  “准备工作要做好,我们自驾。”沈修说,“还要等假期。新疆之大会超越你的想象,光是从乌鲁木齐坐火车到塞外江南伊犁就要十个小时。南北一遍过,旅程非常长。”

  新疆目前还没有高铁,火车是贯通南北最便捷的方式。阮肆知道这里疆域辽阔,地广人稀,却没有料到从省内一处到另一处竟然还要十个小时的火车。

  “除了老修,咱们都是新大的。关于语言不要担心,新疆主语是标准普通话,每个民族都会。”阿克久力非常爱笑,爽朗的大个子让人感觉很舒服,他说:“我跟别克都是哈萨克族。”

  “别克就叫别克吗?”阮肆说,“这名字超酷。”

  “全名叫努尔兰·别克。”别克从车镜里对他露出白牙,“扛摄像机的,副业弹冬不拉。”

  入校报名,找宿舍。阮肆是最晚到的,四人间,还剩个靠边的铺。舍友有一个蒙古族,一个满族,一个汉族。大家都很热情,尤其是知道他是从内陆来的之后。

  阮肆去冲了澡,给爸妈打了电话,又蹲楼梯上跟秦纵打电话。

  “终于到了。”阮肆说,“晚上要和沈修他们吃饭。你那边呢?天已经黑了吗?”

  “早就黑了。”秦纵说,“以后就是两个小时的时差,刚好能通电话。”

  “那每天都打。”阮肆放低声音,初到新地的兴奋被冲淡,他说:“怪想你的。”

  “是吧。”秦纵转了转笔,“我是很想你。”

  电话里的声音贴得越近,想要触摸到的欲望就越强烈,然而这仅仅是开端。

  两个人聊了半个小时,看时间秦纵也该睡了,阮肆就让挂了。阿克久力来找他,他和沈修的班底正式见面,六个人清一色是男生,两个哈萨克族四个汉族。

  “原本我们是有妹子的。”别克说,“结果去贵州那趟被老修欺负走了。”

  “他这人对工作特别龟毛。”阿克久力说,“到时候还请你担待。”

  大家熟悉之后就很融洽,就是老有人喊阮肆择席,听着听着也习惯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阮肆点开屏幕,无声地吻了秦纵。

  课程不紧,每天平安地过。在沈修的带领下,阮肆很快就转遍了乌鲁木齐各个景点,尝了各种名吃。

  到新疆,首先要提的应该是拌面。与其他省份不同,新疆拌面在本地被叫做“拉条子”,分量极大。面条讲究一个劲道,过水入盘后弹力有嚼头。配菜各样,凭靠喜好选择。热菜汤汁浓郁,倒拌在劲道的面里。吃起来口感爽快,汤汁饱和在面条上,一盘面不够还可以继续要加面。

  紧随其后的是抓饭。羊肉抓饭受众面最广,也最具盛名。实际今天在新疆吃抓饭,除了草原待客、风情农家乐,都是会用筷子和勺子。胡萝卜碎块被焖至软甘,羊肉焖透了米香,油香醇厚,热气腾腾的挖一勺,拌上瘦羊肉,一口的香。

  阮肆每天尝了什么都会告诉秦纵,是秦纵紧张学习间的一大听闻乐趣。周末有闲时,两个人可以打一天的电话,视频里的阮肆能看出被晒黑了。

  “才十月底。”阮肆盘腿坐床上给他说,“这边已经冷了。”

  “看天气预报说要下雨。”秦纵翻着卷子,“上周寄的衣服你收到没有?”

  “还没。”阮肆伸了个懒腰,对视频里的人眨了下眼,“快递要五六天呢。”

  “快别眨眼了。”秦纵抬头随手截屏,“你那校园网太渣了,延迟高,随手就是表情包。”

  “卧槽?”阮肆立刻坐直,“你怎么早不给我说?我都眨了多少回了!”

  “啊,”秦纵笑,分享给他几张,“农场一条虎的表情包就是这么酷。”

  “存这么多干嘛?”阮肆翻了翻,被各种眨眼的蠢样逗笑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专用。”秦纵说。

  “……你好重口味哦。”阮肆说。

  “用来浇灭敌人,回归热爱学习的自我。”秦纵接完。

  阮肆:“……”

  “还能不能好好谈恋爱了?”阮肆抬指隔着屏幕敲他。

  “这才是见证真爱的时候。”秦纵说,“我前几天看见了沁姨了。”

  “在哪儿呢?”阮肆问。

  秦纵周末都在五海区的房子里,舒馨就在这里陪他。钢琴一直闲置,秦纵说不再弹就真的没有再碰过。舒馨发现了他的萨克斯,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跟他谈话。自从去年之后,母子俩再也没有深谈过,秦纵不是叛逆的类型,但他却总是会敏锐地找到对自己最放松的条件。他没有激烈地反抗,却时刻像根纹风不动的刺,坚决地做着自己的决定。

  “街道口,我跟李修街头演那次。”秦纵回身从柜子上拿了书下来,“应该是跟阮叔一起去超市,看着瘦了。”

  “那妈看见你没?”阮肆说。

  “看见了。”秦纵翻到做了标记的题,“看了好久,一直没敢过来,我就过去了。聊了会儿,都是问我住学校习不习惯,最后还带我喝了奶茶。”

  “她想你想得不行。”阮肆说到这儿有点惆怅,“等回家了多哄哄她。”

  “另外阮叔给我说。”秦纵像谈天气似的,“这寒假你不回来了?”

  “嗯,要跑趟南疆。”阮肆也像谈天气似的回答。

  两个人都紧绷着想念的弦,却没人提及不要去了。阮肆其实有点失落,但那是对自己而不是秦纵。他还想再快一点,快一点的……跑起来。这些日子每天靠手机触摸对方,其实是件残忍的事情。大学时间充足,阮肆写稿的时间越来越多,然而道路像是到了某种瓶颈,他觉得写起来越来越狭窄,时常陷入焦虑中。

  但他没对秦纵说,两个人直到晚上九点多才挂了电话。

  秦纵给手机充电,看了下时间,还可以刷题,但他起身准备睡觉。

  舒馨敲了门,“喝点牛奶再睡。”

  “不用等我太晚。”秦纵道了谢,喝了牛奶。

  舒馨拿着杯子,犹豫片刻,“你……刚在和阮肆打电话吗。”得到回答的她紧张道,“……你不会也想去新疆吧?”

  “我当然想,”秦纵笑了笑,“不过要考肯定会考别的地方……爷爷请您问的吗?”

  “是我想问。”舒馨说,“毕竟你还是需要人监督,志愿选择容易冲动。”

  “祝您监督如愿。”秦纵温柔地送她出门,“晚安妈。”

  舒馨根本找不到能够让秦纵交流的突破口,他像是无懈可击,并且游刃有余。就像和阮肆打电话这件事情,只要舒馨想开口,秦纵都会用微妙的礼貌态度间隔开距离。这一年里,舒馨关注的重点已经从同性恋到秦纵是否能够真正认可“父母”的角色。然而不论她如何做,秦纵都像游离在外。

  舒馨不想泄气,但她毫无察觉,真正激怒她的事情即将到来。

  秦纵周一进到教室,四下目光集聚在他身上。他到了座位,平时打招呼的人一概不语。秦纵察觉到气氛,直到临近上课,中年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

  “叫你来确实是有事情。”男老师打量着他,“秦纵你……是不是心理有些……”

  秦纵缓缓皱起眉。

  男老师艰难地说完,“……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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