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_美人仙尊自救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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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5章

  季澜当作没看见,神色自然地挑了个位置入座,道:“都赶紧来吃吧,菜要凉了。”

  语气仿佛这是他家。

  柳卿:“……”

  季澜早已习惯这迅速转换的精分现场,面色不改道:“是他住的地方,可你不是怕他?况且也根本进不去。”

  这会儿,连花妖都被堵上口。

  为何这当口,对方比他们都像个主人?

  他身旁黑着脸的不知是巫傲还花妖,闷着气,一同坐下了。

  没想到季澜点了点头,朝着意气蓬发的花孔雀道:“确实不足为奇。我在夜焰宫时,他们师傅一顿晚膳便能端出三十道,同是猪肉,能一次作出五种不同口味。”

  巫傲瞬间被堵了一嘴,瞪眼望他,可不过一瞬,面色蓦然一变,再度出声时,已换了个人。

  “夜焰宫?就是黑袍那人的住所吗?一次三十道我倒想尝一尝,你们人类的食物特别多口味,我一直挺喜欢。”

  柳卿似乎有些疲惫,拿眼前这状况没办法,叹了口气后又道:“眼下菜色已摆好,我这就去通知他过来。”

  半刻钟后,巫傲即在柳卿搀扶下来到季澜住的房间。

  柳卿展笑道:“教主说仙尊在巫凤教的第一餐,我们身为东家自然得迎客,等会儿他也会过来与仙尊一同用餐,我也陪着入席。”

  季澜一点儿也不在意花孔雀有无陪吃,只好奇的问:“你家教主去了医堂后,状况如何?”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下,季澜在房中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会儿,直至有人敲门,才从长躺椅上起身。

  柳卿站在门口,指挥着下人端膳食。

  …

  柳卿面色些微降下,道:“大夫说他对花妖附身也没有办法,得等对方主动退散,且花妖不愿整日待在医堂床上休养,故大夫只能让膳房熬补身健骨的汤药,叮咛着喝下。”

  精神看来不错,然而开口便是细怪声嗓。

  明显是巫傲本人说出的话。

  “仙尊请入座,今日由巫凤教端出佳肴,区区十道不足为奇,皆是小意思,还望仙尊别见笑。”

  这话听来谦虚,实为自捧。全是对自己教上的骄傲,就等着季澜赞赏惊叹。

  一道又一道,整整十样菜色。

  季澜看着那忙进忙出的模样,诧异道:“…一般你们两人的晚膳都吃这么多?”

  柳卿指着其中一项料理,兴高彩烈地介绍:“这是我们巫羽城的特产,由当地农民饲养的飞禽品种,每只都得喂食一年以上的饲料,让其长胖长肉,才算合格。我们灶房师傅以许多调味下去混和,口味是外头绝对吃不到的。”

  季澜尝了一口,只道:“口感跟鸡肉挺像,有点柴。”

  柳卿不死心,又指着另一道:“这个呢,同是外面饭馆烧不出的菜肴,由我们巫羽城特有植物采收,将其茎叶分离后,叶子用大火快炒,茎则切断去水煮,之后再用酱料拌在一块儿,最终盛盘上桌。”

  季澜立即试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柳卿闻言,露出欣喜,在他身旁的巫傲,也稍稍恢复脸色。

  没错!这些菜肴,就是巫凤教的骄傲!

  岂料季澜神色淡淡,补充说道:“总归这菜梗软软烂烂,一嚼就能吞下,特别省事。”

  柳卿:“……”

  巫傲脸色,顿时黑如半个月未洗的锅底。

  季澜则宛若没看见他俩的神情,持续动筷。

  一面心道,本仙尊这就以实力演绎,何谓杠精。

  谁让巫傲对他下药,又莫名其妙把他带回这里。

  餐桌上就这般静默了半刻钟,三人皆是默默咽食。花妖也没出现,大概是正享受着面前餐点。

  待晚膳即将结束之际,巫傲貌似自信心重新建立,这才再度发声。

  “这回仙尊光临我教,明日我便让卿卿将喜爱的画卷拿过来,与仙尊共同欣赏。”

  柳卿崭露一丝高兴,“仙尊肯定对这些东西极有研究吧,我在您面前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

  季澜:好说好说。本仙尊,琴棋书画没一样熟。

  什么小巫大巫的,不妨和你家巫教主一同研究去。

  巫傲夹了好几口菜,道:“对了,我手上可有几件夜焰宫的秘密,不知仙尊有没有意思想知道。”

  季澜:“还请巫教主说来听听。”

  巫傲:“传闻魔尊寝殿上,有处用鲜血染红的砖墙,上头挂满人首,全是断命于魔尊手中的教派,魔尊以此为乐,便将他们尸首分家,尸身让两护法丢入乱葬岗,人头则送回夜焰宫做摆饰。”

  季澜点点头:“听起来十分残忍。”

  巫傲见自己终于扳回一城,讲了件对方有兴趣且不知晓的事,赶紧接着说:“这些骷髅头一共有九九八十一颗,所有人当时皆被挖眼切舌,为的就是不让他们转世投胎后找上夜焰宫,魔尊这作法可真狠绝,可我却是极为欣赏。”

  “滥杀无辜实为不该,还请巫教主别仿效。”季澜叹息两声,接着继续扒饭。

  夜宇珹寝殿上有什么,他属仙门中最为熟知的人。

  鲜血墙与人首没个影,倒是窗外有满园子的红彤枫林。

  巫傲见季澜进食速度慢了下来,问道:“仙尊可是有些惧怕方才的内容?”

  季澜:是的呢。这顿饭配着你的尖声怪嗓,本读书人吃的十分艰难。

  总之非常诡异,并且影响食欲。

  柳卿见巫傲貌似扳回一城,便展笑打圆场:“好了好了,先别说这些可怕的,仙尊喝喝汤盅吧,这是我们巫凤教上最好吃的一道,以往只有逢年过节会炖煮,弟子们皆是蜂拥争抢。”

  季澜浅尝一口,只觉得汤头香气不足,鸡肉也不够软嫩,与夜焰宫里的相差甚远,整体有待加强。

  可他感觉眼前两人已无法再遭受打击,便道:“这汤还行。”

  巫傲自信一笑,看起来像只蠢极的花孔雀。

  一旁柳卿忙着替巫傲夹菜,举止间眼然是个小情人,嘘寒问暖,关心入微。

  季澜好奇道:“柳公子,你与巫教主是何时相识的?”

  柳卿露出了疑似害臊的笑容,道:“约莫五年前,巫教主到城外办事,当时我孤身一人,在当地徘徊,跟着一些铺子干活,教主见我勤快,便问我要不要到巫羽城,我一直很感谢教主的提携,让我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季澜:“你也有和巫凤教弟子一起修练吗?”

  柳卿摇头:“我体内虽有金丹,可却不适合修习,对这类事情也无兴趣。相较之下,我更爱文人雅性的活动,故教主也替我找来许多名画诗词,供我研读。”

  季澜:“柳公子确实极有文人典范,方才我休息时看见墙上有幅字画,便是你的字迹吧。”

  纸上一共十来个字,看得出是柳卿自己作的词句。

  柳卿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写的没错,那也是我自创的诗词,还望仙尊不见笑。”

  季澜回笑:“这话倒是谦虚了,柳公子字迹确实漂亮,配上美言佳句别有一番风味。”

  巫傲忽地跟着发声:“卿卿可是了不得的人,每逢巫羽城过年,便有大批百姓于巫凤教前连页排队,抢着要卿卿写的春联字。”

  季澜:“巫教主平时也会陪着柳公子练字画图吗?”

  巫傲:“我没有卿卿这么好的文采,只能帮忙多找些诗画,让他欣赏兼学习。”

  柳卿:“教主低估自己了,之前你写给我那幅字,我至今还挂在房中呢。”

  巫傲瞬间望向他:“我家卿卿便是如此体贴的好人儿,谁都比不上,卿卿的画作才是真好,挂于床头看也看不腻。”

  两人立即一阵深情互视。

  季澜:“……”

  你俩不就住同一间房?有需要这般互相捧高?

  待巫傲终于停止眉目传情,便朝季澜道:“那日拍卖会上我买下的丹药,还请仙尊现在交出来,我想赠与卿卿。”

  “前日我被巫教主下了药,接着即来到巫羽城,根本来不及准备行囊,怎会带这东西?”季澜反问。

  柳卿打圆场道:“没关系的教主,你如期回来便是卿卿最大的心愿,其余的一概无所求。”

  巫傲:“我的卿卿果真善解人意!”

  季澜听着那发尖又黏腻的语调,心底苦叫。

  拜托别这样了!这饭简直吃不进了!

  那你侬我侬的气氛,貌似连花妖都觉得受不了,随即用巫傲的躯壳现身,催着大家:“好了好了,快吃吧!菜全都凉了,你们人类难道喜欢用废话代替正餐?”

  柳卿见花妖上身,脸上喜意刹那间便降下,慢慢地舀了碗汤,自己喝起。

  季澜朝着花妖说道:“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花妖用巫傲的脸,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整个下午就待在医堂里喝药,还能走去哪!况且我对这里不熟,只看见一堆鲜艳的墙壁,比我族人的花瓣都更多颜色。”

  柳卿语气不高的回覆道:“那色彩是我与教主一同研议后涂上的,弟子们全都很满意。”

  季澜:原来是你俩爱的结晶。

  想必弟子视觉疲劳之余,也是连气都不敢吭。

  季澜朝柳卿道:“你与巫教主今晚各自一房吗?”

  花妖何时上身也不知道,估计对方不愿意一同入寝。

  柳卿:“如今教主身体不适,这阵子暂且住在医堂中,我便在隔壁床榻休憩,晚上也能照顾教主。”

  季澜颔首。这份心意着实感人。

  花妖却道:“医堂?那岂不是药味极重之地?下午已经去那儿坐了几个时辰,为何还要再去?”

  柳卿赶紧道:“此刻教主与你共用一身,住在医堂随时有大夫照应,巫凤教上下也较能安心。”

  毕竟他也不想与花妖单独共处一室。

  季澜见柳卿额头冒汗,只觉得这人几乎全付心神皆在巫傲身上,无时无刻接关怀着对方,便帮着说道:“是阿,况且医堂里除了药,还有各类风干花草,指不定你能找到熟悉的品种,闻闻那香味也许能安稳入眠。”

  花妖这才勉为其难的点头同意。

  柳卿立即用感激的目光望向季澜。

  待这顿兴致不高的晚膳结束后,房中其余人终于全数散光,季澜伸了个懒腰,坐到长躺椅上,靠着椅背思考。

  此刻他连外袍都不愿脱下,更不愿意坐床。这地方他陌生的很,不管是花里胡哨的墙面布置,还是食而无味的膳食,反正是各种不适应。

  脑袋总想起其他事。

  譬如夜焰宫枕边的两片枫叶。

  以及他喝上六杯茶才能读完的狐狸书生话本。

  跟映满眼帘的红海枫林。

  最后,还有一抹略为邪魅的弯笑。

  他垂着眼睑,这般思考着,不知不觉竟坐了一个时辰,姿势未变,整个人宛如静止在脑中的那些画面里。

  待季澜意识稍作回拢,准备靠着椅背睡上一觉之际,房门蓦地被敲响,连续好几声,有些急促。

  一名弟子低着头,端着热茶进来,恭敬说道:“这是入寝前的宵夜茶水,柳公子叮咛我定要准时送上。”

  季澜表示让他放在桌上,待会儿再饮。

  可那弟子却迟迟未离去。

  季澜忍不住朝他多瞄了几眼,对方忽地扑通一跪,双目通红朝他说道:“仙尊!青冥等你许久了!我原隶属花令门,如今情势所逼,只能潜藏于巫凤教上,当个没没无闻的打扫弟子,还请霜雪门替我讨回公道!”

  这一开口,便是劈啪地说上一通。

  季澜被这架式给吓了跳,回神后才重新想了遍。

  脑海也勾出一丝丝记忆。

  由于对方姓氏稀少,故他留了点印象,在《仙尊嗷嗷叫》里,原主逃离夜焰宫的某一回,即遇上花令门弟子。

  对方与花青冥相同,血泪泣诉,恳求原主替他主持正义,这话也字字句句敲打在原主心坎上,因救济世人即是原主心怀所向,故在花青冥差点断指立誓时,原主便一口答应。

  倘若巫凤教与花孔雀是隐藏大礼包之一,这花令门的弟子,则是《仙尊嗷嗷叫》里实打实出现的人物。

  季澜努力的思索着,逼迫自己赶紧想起,这灭门到底和哪个仙门教派有关…

  眼前人突地一声大喊:“便是夜焰宫!!”

  花青冥跪于地面,声泪俱下,“事情就发生在两个月前!夜焰宫魔尊,与他那两个护法,夜袭花令门,将整门赶尽杀绝!如今花令门上下只剩我独身一人,其于已命丧。”

  季澜闻言,一脸茫然。

  原文里分明是某个打酱油的教派屠了花令门,甚至打酱油的程度,到他努力想也想不起来教派名称。

  锅又怎会突然甩至夜焰宫上?

  季澜不禁疑问:“你说,这是两个月前的事?”

  花青冥瞬间伸掌,朝天比出三指,立誓道:“青冥发誓,确实是两个月前的夜晚,我花令门一甘弟子,被人所害。”

  季澜见他泪诉,听起来不假。

  可对方所述的这段期间,他早已身在夜焰宫,时时刻刻和某人待在一起。

  这当头,怎会变成夜宇珹带着安赐安爻去屠杀这小小的仙门?

  还搞什么夜袭?

  退一步说,倘若夜焰宫真要动手,压根不可能搞这种阴暗小招,肯定是白日直接踹翻对方大门。

  季澜总觉得事有蹊跷,便确认道:“能否确认屠杀花令门之人便是夜焰宫?”

  花青冥用力颔首:“那日我门中留有大量入魔之气,传闻中夜焰宫魔尊是道上唯一修魔,肯定是他所为!”

  季澜听见这番荒唐之语,顿时闭了闭眼,半晌后才道:“那你为何要躲藏于巫凤教上?”

  花青冥:“两个月前我被灭教后,便伪装成老百姓藏匿于此,本想寻找机会与教主巫傲谈合作,可巫教主终日沉迷于花花衣袍中,与柳卿也时刻不分离,故我迟迟找不到机会,私下谈话。幸亏天降奇迹给我,此刻仙尊来到巫凤教坐客,定是上天要助我一臂之力!”

  季澜:唉。你想多了。

  不瞒你说,本仙尊是被掳来的。

  他浅咳了几声,道:“你先别跪了,起来吧。”

  花青冥却朝他说:“还望仙尊能帮忙,否则我便长跪于此。”

  季澜自是应首。此事发展离奇,确实需要厘清。

  花青冥这才破涕为笑,撑着地站起身,朝季澜问道:“我们这就去夜焰宫寻仇吗?”

  季澜:“……”

  这位公子,你身上可有武器?

  并且先不论凶手是谁,单枪匹马闯夜焰宫可还行?

  季澜放缓语气,试图让他先行冷静,“青冥,你还有当日的印象吗?能否将记得的事情简略说上一遍。”

  花青冥颔首,缓慢回忆起数十天以前的事,眉心也逐渐聚拢。

  “那日夜里,我起床倒水喝,乍听外头有惨叫声。出房一看,四处皆是血迹斑斑,许多弟子表情停滞在惊恐畏惧,却是身首分家。我绕了整整一圈,见无人生还,就连我爹…我爹…”

  他讲述至此已是哽咽,季澜也不忍对方继续回忆,便拍了拍他肩示意不必再说下去。

  好一会儿后,花青冥才将面上泪液擦去,恢复些精神。

  季澜见他情绪收拾的还行,道:“你可曾想过,为何对方赶尽杀绝,却又要留下你?”

  既然想厘清始末,他便直指异处。

  拐弯抹角不过自欺欺人。

  花青冥一个怔愣,刹那间答不上来,一会儿后才不确定道:“也许是夜焰宫正好忽略了我房间,我方能保命。”

  “既是夜焰宫出手,这说法似乎不怎么合理,夜焰宫左右护法修为皆不低,倘若真要下手,怎会有疏漏。”季澜斟酌着用词,可事态严重,又无法说得不明不白。

  花青冥默默低下头,似在思考他的话。

  季澜又道:“况且留下你一人,应是别有用心,或是是需要有个人活着出来传声。倘若全门尽灭,待白日太阳一出,气息全散之后,便无人知晓那股杀害花令门的气息属修魔者。”

  花青冥又是一愣:“…仙尊这说法确实有道理…!可道上修魔之人,除了夜焰首座之外,难不成还有其他?”

  季澜心底叹了口气,并不想在此刻与对方争论夜宇珹有无休魔一事,只道:“入魔之气虽少见,可并非没有,不过是某些仙门不愿相信罢了。”

  花青冥:“还请仙尊指点。”

  季澜没正面回答,反而蓦地问道:“你以往可曾听过虫烟潭境?传闻中,里头便有修魔之人。”

  花青冥惊惧的睁大眼:“仙尊说的…可、可是鬼尊?但那毕竟是传说,无人真的见识过。”

  “也许所谓的无人看过,不过是因进入深潭者根本出不来,无法告知罢了。”季澜语气不重,眼眸望着墙上缤纷色泽的挂画。

  如今他已连结起一些事端,连同花妖不断复述的种子,也几乎能确定是何物。

  花青冥见他出神,便道:“仙尊,您当真认为,鬼尊赤屠还活在世上,活在虫烟深潭之中?”

  季澜望向对方:“这只是我的猜测,可最近许多事情连结起来,便是如此结果,只是还得经过证实。”

  画落,他目光又转至墙面。

  那儿挂了一幅字画,便是柳卿所提笔,上头工整的笔迹写着--“世间如潭深千尺,仅镜花水月之幻。”

  花青冥应首,眼见时辰入夜,担心被廊上巡逻的弟子发现,便朝季澜道上晚安,表示有机会会再过来谈话。

  转身出房时,忽地又有些迟疑,忍不住回身问道:“仙尊,倘若鬼尊一事为真,又该如何证实?”

  季澜慢慢地将目光看向门口,说道:“只要愿意,自有办法。”

  待门扉终于被阖上后,季澜才慢条斯理地坐回躺椅,脑袋不断浮现《仙尊嗷嗷叫》的段落。

  此次花令门一事,更让他确定,虫烟潭境一程,是绝境将至。

  而花青冥要的证实,自然只有唯一方法。

  便是亲身进入,双眼所见。

  季澜淡睫半垂,雪白长发静止于背后,坐在位上好半晌没动。

  虽然早已知晓,不论花青冥是否出现,他与夜宇珹最终都会进入虫烟。

  可他以为…以为此事仍远在天边。

  没想到如今竟是伸手可及。

  似乎冥冥之中,总会有些东西发生,推着他往原本的方向走去。

  思及于此,季澜不禁闭了闭眼,心中不断抗拒。

  只因虫烟深潭这一段。

  便是原文当中,他与夜宇珹,最终交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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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刻,荫兰峰上。

  马房外头,立了道极高的身影,浑身冷厉。

  池缎凝重道:“宇珹,仙尊定是安全无虞,巫傲带走他约莫是想给那小情人见见,扳弄扳弄面子。”

  过去一天,这话他已经说了不下十遍。

  此时誉仙大会早已结束,仙门茶会依照往例,谈聊至三经半夜才散场,吵闹声覆盖整座荫兰峰。

  夜焰宫后来虽未参加,却是留于峰上的最后一群人。

  池缎笃定,要不是踏湮驹躁动难消,眼前好友肯定已上马飞骑过去。单独到达巫羽城不过半天的事情。

  安赐在旁摸着踏湮驹背上光亮皮毛,方才踏湮驹仍是满马房的横冲直撞,一刻也静不住,全是躁动之气,还是夜宇珹用丹灵压过,让其沉睡。

  他道:“宫主,踏湮驹发狂既与花妖有关,眼下是否得先找寻花妖,将其封回画卷中。”

  夜宇珹低沉道:“花妖已离开荫兰峰,整座峰上寻不到一丝妖气。”

  眼下季澜被带走,而他心底清楚,巫傲定不敢对季澜动手,然而这头的事又牵动着季澜那一头,故他只能暂留在峰上。

  打从花妖现世后,一切便不对劲起来。

  而对方口中的种子,他已隐约知道是什么了。

  池缎:“那只妖当初干嘛满山峰的找莫潇?”

  安爻:“他不是说和什么种子有关?莫兄身上也许真有这东西。”

  安赐身旁的何凉凉也终于发声:“可我见莫兄一头雾水,明摆着他也不清楚。”

  安赐:“今日一早,莫潇便与双悦一同带双掌门下峰,回教上疗伤,他让医堂弟子留话给安爻,说若有事能直接到双刀门找他。”

  对方应也不放心花妖一事,可因老丈人的身体需静养,只能先行离峰。

  何凉凉:“那副花妖画卷如今我随身携带,倘若见了花妖,定要他立即滚回画中!”

  安赐从他随身包袱中拿出画,摊开一看,上头仍是空空荡荡,只剩下画卷最下方一群跪拜的老百姓。

  安爻神情差劲,道:“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夜宇珹:“这画卷长年被锁起,如今展开挂于墙,房中又有了紫焉,便能活起。”

  池缎皱眉:“如今我只想知道他口中的种子是何物,以及他现在在哪,自老掌门之后,各家仙门教派表现都极为正常,应是没附身在那堆人身上。”

  低沉的嗓音开口道:“花妖如今就在巫凤教上。”

  池缎一诧:“你确定?”

  夜宇珹沉声道:“踏湮驹分明陷入沉睡,可睡眠中却无意识对着固定方向发出怒鸣。”

  而他知晓,那地方只有一间客栈,此趟誉仙大会由巫凤教全包下。”

  安爻一面顺手将画卷卷起,递回给何凉凉,让他收进包袱,一面问道:“宫主,我与安赐可要先去客栈中调查?”

  夜宇珹却摇头,从黑袍中取出一枚极小之物,修长有力的五指之间,一颗米粒般的圆石正凭空旋转,散发着诡异蓝光,与淡淡的灵气。

  “苍刎珠从几个时辰前便出现异动,定与此事有关,待踏湮驹醒后,本座带他在荫兰峰上绕绕。”

  池缎望着好友手中的珠子,讶异道:“原来苍刎珠长这副模样,我还以为和翡翠玛瑙一样大,没想到小如米粒。”

  夜宇珹眼眸盯着那颗小珠,视线全是锋利。

  池缎忽地皱起眉:“宇珹,这珠子散发的灵气不怀好意,一般修为的人容易被侵蚀。”

  夜宇珹面色森冷,低沉的声音缓缓在马房中响起。

  “是虫烟潭境的气息,藉由苍刎珠发散。”

  其余几人顿时表情惊悚,何凉凉更是吃惊的连包袱都掉下。

  里头画卷滚至地面,卷轴碰到水槽,发出匡当一声,又滚去另一边。滚动间,画也摊开了一大半。

  正中间,仍是一整片空白。

  墙角灵马被这动静给吵醒,丰厚的鬃毛马尾蓦地甩动,马蹄也胡乱浅踏,鼻尖发出怒鸣斯声,与主人冷峻的神情是不相上下。

  夜宇珹走至踏湮驹身旁,漫不经心的摸着马背,一面用掌输入灵力,让马儿平复。

  直至踏湮驹的躁动逐渐止住,四条健壮的腿撑起,站直了身,夜宇珹便于瞬间一跃。

  马背上霎时多了道人影。

  灵马感觉到主人意志,前方两蹄刹那间举高,在空中用力挥舞,仿佛要将空气给踏碎那般,池缎等人见状,立即明了的往后闪开,知他要去峰上巡视。

  直至铁蹄再度落于地面,最后一踏,便直接踩在摊开的画卷中央!

  那片偌大的空白随即被印上重重蹄印,纸面发皱。

  接着是踩地狂奔声响。

  马房里的黑袍身影,也于一瞬内,消失在众人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蝙蝠发怒了,且怒意极重!!

  傍晚的巫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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