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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页

  他忍不住仰起头往阳台望去,傅司礼面对着卧室,也早已经注意到他醒了,却没有任何举动,只与他隔着一扇玻璃门对视。

  傅司礼的睫毛很浓密,瞳孔又很黑,注视着他的时候,像夜幕下的一汪深潭水,平静无波,没有丝毫光亮。

  林艾却喜欢他这样的眼神,安静,认真,连眼睫眨动的频率都十分缓慢,不知不觉就能化解掉自己心头不断翻腾着的浮躁与不安。

  受蛊惑似的,林艾被这种眼神勾动着,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就向阳台走去。

  在拉开玻璃门的刹那间,他又急又快的往前奔两步扑到了傅司礼的怀中,生怕再迟一分、或一秒就会被那人伸手推开。

  但傅司礼没有这样做。

  只是静静站在了夜|色|里,肩膀微微向后打开,不拒绝他的拥抱,也不主动触碰他的身体。

  “先别送我走好不好?”林艾抱紧了他劲瘦的腰身,小声的啜泣,“我们再试试看,我去做电疗……我去吃药……”

  “或者,”他抬起朦胧泪眼看他,“就算没有发|情|期,我也可以强行打开腔|口……我不怕疼……”话一出口,就散在冷风中。

  他穿的单薄,在傅司礼怀里冻得瑟瑟发抖,眼泪流出来是温热的,但很快就失了温度,冰凉凉黏在脸颊上,痕迹斑驳,闪着亮光。

  林艾模糊的视线中看不清傅司礼的表情,但他觉得,那人应该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克制。

  “算了。”傅司礼还是那样说,轻描淡写地又补了一句,“不必强求。”

  这几个字伤到了林艾,他的眼泪更加汹涌,却执拗的抱紧傅司礼不愿意松手。

  “不必强求什么?”他又任性的问,“不必强求孩子,还是不必强求你和我?”

  “都有,都不必强求。”傅司礼依旧十分平静的回答他。

  短暂的停顿后,他蹙起眉头,语气认真地叫了林艾的名字,说,“我也不是一定要有个孩子,你明白吗?”

  “我明白——”

  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些。

  林艾哭着点了点头,手中却攥紧了傅司礼的衣角,仍然有些不死心追问,“是因为我哥哥吗、因为你爱他……是吗?傅司礼,所以你想把我送走……”

  他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牙尖嘴利的小野猫,有着漂亮的皮毛和爪子,放着青石板路不走,偏要倔强的追逐一只白飞蛾,跌跌撞撞地滚在了荆棘从中,可怜的哀叫着,渴望被解救。

  傅司礼却像是不为所动,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是的,都是因为爱他。”

  那一刻,林艾如坠冰窟。

  他松开了手,惨白着一张小脸看着面前的男人,喉头哽了几番,“可你……易感期的时候,你也说你喜欢我的……”

  傅司礼突然偏过头无声笑了,他下颌线条优美,黑睫浓密,英俊的面孔在夜幕下带了淡淡笑意,儒雅迷人却很残忍的说,“那现在就请你清醒一点。”

  你清醒一点。

  这几个字狠狠撞进了林艾的心里,他僵硬的站在那里,眼眶红肿,嘴唇嗫嚅了几下,发出含含糊糊的音节。

  傅司礼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别的地方,没有和林艾对视,两人站在冷风中沉默了许久,直到林艾重新先开了口,“你回去吧。”

  傅司礼这才垂眼看他,林艾却已经先一步撇开了视线,抿了抿嘴唇说,“你回去吧,我明白了。”

  说罢便转身回了卧室。

  他走的很快,不小心还撞到了沙发腿,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他却好像不知道痛的继续走,一直走到床边。

  傅司礼看见他背对着自己,很快速的抹了下眼泪,就掀开被子躺回了床上,用一只手臂遮住了眼睛。

  房内的光线很暗,那人躺在床上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微微颤抖着,脆弱又可怜。

  傅司礼跟进了房间,脚尖转向床的位置,往前走了两步,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表情僵硬。

  最终他还是径直走了出去。

  ……

  电梯内,数字为1的按键上有个斑驳的血指印,傅司礼垂眼静静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掌心,面无表情。

  那是方才他在阳台和林艾说话时,将燃着的烟蒂紧紧攥在了手里而烫出的伤口。

  皮肉灼焦的瞬间,他也忍不住眼皮一跳,但也唯有这种痛感才可以克制住他想要拥住那人的念头。

  可是越往后,他竟越感觉不到痛了,只好攥紧拳头用力积压着伤口,让自己清醒一点。

  其实,他才是真正需要清醒的人。

  ……

  第55章封存

  “林先生,您的腔|内没有孕囊。”

  “抱歉,林先生,我们确认过,您并没有怀孕。”

  “林先生,激素紊乱也是会导致试纸呈阳性,并且,您的体内没有受孕痕迹。”

  从最后一家医院出来的时候,林艾脚步虚浮,面色似乎比前几天更苍白了些。

  那天以后,他一个人又去了好几家医院,可检查结果却都如出一辙,没有怀孕。

  更有医生告诉他,他的腔内连受孕的痕迹也看不出来,紧密闭实着。

  他边走边想着查尔斯之前说的话。

  是因为利用电击这种非正常的手段来促进发|情|期,才扰乱了体内激素分泌,出现试纸呈阳|性|的情况。

  这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会没有受|孕痕迹呢?

  林艾觉得好笑。

  难道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吗?

  他们在梦里四肢纠缠着,像野兽一样媾|和成结,将希望播种在孕|育生命的腔内。

  现在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连证明他曾经来过的痕迹也消失殆尽了。

  A市的冬天空气湿冷,连叹息声不小心出口后都会凝结成一小团白雾,林艾裹了条驼绒围巾走在大街上,身上穿得不少,脸色却还是泛着青白。

  他低头研究着手里的体检报告,丝毫没有察觉到身旁有辆车子缓缓驶过,里面有个人正泪眼巴巴地趴在车窗上看着他。

  “小苍兰……呜呜呜……”傅司礼小声的啜泣,眼睫轻轻一眨,成颗成颗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拖了两道亮闪闪的泪痕,格外惹人怜爱。

  方才林艾刚走出医院的时候,傅司礼就眼尖的看到了他,他恳请司机将车速减慢跟在了后面。

  司机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白鸥的面色,见他神色平静并没有出声制止,于是就稍松了松油门,不远不近的跟在林艾身后。

  那个人看起来又比上次见面时又清减了些,穿着件厚实的黑色大衣,头发随意披在肩头,发尾有些蜷曲着,他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走走停停的,偶尔会在路标下楞很久。

  傅司礼起先只是想看看他而已,可跟了快一条街,林艾始终都没有转过来身,他心里不免难受起来,嘴角一扁就想哭,但因为忌惮身后坐着的白鸥,只好强忍泪水。

  白鸥只是默不作声的平视车子前方,表情不温不火的,辨不出来喜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语气冷淡的开口提醒,“司礼,快要迟到了,查尔斯还在医院等我们。”

  “可是、可是今天以后……”傅司礼将脸贴在了车窗玻璃上,眼眶发红,“我再也见不到小苍兰了……”

  他的声音说到后面几个字已然带了哭腔,眼睫轻轻抖动着,巴巴望着窗外的人。

  “是吗?”白鸥低低一笑,眼睛幽幽瞥向了他,“只要你想见,随时都是可以的。可你非要送他去瑞士……”

  “我是为了他!”傅司礼急急打断了他的话,眼泪汹涌而出,“他不快乐…他留在这里不快乐……”

  白鸥没有理睬他的话,只对司机一抬下巴,说,“继续开,不用管他,等傅总清醒的时候,他就自己想明白了。”

  司机嘴上应了两声,心里却挂记着哭哭啼啼的傅司礼,脚下踩油门的时候偷偷缓了些力道。

  车子在缓缓经过林艾身旁时,傅司礼啜泣出声,他隔着车窗小声呼唤着他的名字,那人却头也不抬。

  直到驶出去好远一段距离,傅司礼还在不断回头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孤单身影,眼泪开了阀门似的,此时想见到林艾的念头竟然打倒了一切。

  ……

  林艾在街道附近的咖啡屋坐了会,本想点杯热咖啡暖暖冻僵的手,但想了想又临时换成了热牛乳。

  之前一个月多没喝咖啡,他已经慢慢走些淡忘了之前那种苦涩香醇的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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