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_和离后我改嫁了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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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在京正一品朝官俸禄也不过四十两一月,若名下无田产基业属实不太富裕。

  李家才刚刚从边关回京定没什么家底,十三两银子已是极大的开销。

  左皙池咬着唇,了然这笔银子对李子尧的重要性,可现在她浑身上下莫说十三两,连三两都难凑齐。

  更何况她的包裹在那夜大雨中早不知遗失在了何处。

  左皙池揪着衣袖,眼底暗淡无光,心里乱成一团。

  “我.......我身上暂且没有这么多银子,可否宽限我几日?”

  “无凭无据,我如何信你?”

  “那天我身上还有些碎银,我可以让我的婢子去寻?”许久没听到回应,她头快要埋到胸口,试探的声音越来越小:“可以吗......?”

  唰——

  屏风再次被拉开,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短暂碰撞,左皙池迅速敛目。

  李子尧双手环胸:“你的嫁妆呢?”

  左皙池脸颊一热,有些难以启齿:“......在陆家。”

  言下之意,她是被休出府的。

  “呵。”

  他移开视线,转身朝外:“给你七日,超过七日便加子金,一日一成。”

  左皙池一愣,再抬头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紧绷的脊梁松懈下来,她颓然地用手撑住脸。

  原本还打算这几日去大理寺碰碰运气,现下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

  连治病的药钱都付不起,如何能打通地了那些狱卒的关系,见到祖父和爹爹?

  左皙池单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又想到牢狱中生死未卜的爹爹和祖父,她眼眶泛酸。

  果然离开陆家寸步难行。

  但她并不后悔。

  京郊山中。

  马蹄声在丛林间穿梭不止,时而几只箭羽划破虚空,带下纷纷落叶。

  “嗐!这鸟儿当真难射,忙活半日连片毛都没打下来!”燕桓勒住缰绳愤愤出声。

  侧目看向身后,他高声道:“你为何不动?”

  李子尧坐在上马背闲逛,唇角微扬,明显心情不错:“无聊。”

  燕桓撇嘴,呼了口气,耳尖一动,臂上弯弓再起。

  咻——

  又是一箭落空。

  “不打了不打了!”燕桓烦躁地把弯弓往腰间一甩,掉头朝后奔了两步。

  他用手肘抵了抵李子尧:“哎我说,你把那位小娘子藏哪儿了?”

  李子尧不语,他笑得更加不怀好意:“难不成……啊——操!李霁云——”

  马屁股被啪得来了一下,燕桓还没抓紧缰绳,人已经被马带走疾驰。

  “收腹抓紧缰绳,”李子尧悠悠停下,好心提醒,“莫闪了腰,殿下——”

  燕桓:“.......”

  “都督好兴致。”

  身后传来鼓掌声,李子尧敛下笑意,侧目颔首:“睿王殿下。”

  九皇子睿王噙笑,单手阻止后面随侍上前:“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子尧收回视线,扯动缰绳前进,睿王笑意更甚。

  “都督骁勇善战,文武双全,这一招以退为进,本王叹为观止。”

  睿王上前与他并肩立于山崖之边,不算陡峭的地界可以将这片山脉的风光尽收眼底。

  “臣不知殿下所指何事。”李子尧淡淡出声。

  睿王笑了,没绕弯子:“都督人未归京,弹劾先到,将兵部推上风口浪尖,至父皇于两难之地,如此不死不休的局.......却在后来委屈都督退让一步得名得利,想来这才是都督真正目的所在吧。”

  “臣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睿王维持笑意,从他的角度只能瞧见男人银白面具下锋利的下颚线。

  “我今日来,意在与都督结盟。”

  他没有再称本王。

  李子尧挑眉:“李某一介武夫,什么也不懂,恐怕要辜负王爷。”

  睿王怔愣,随即哈哈大笑几声:“倘若和揽月塔有关呢?”

  “都督便这般甘心被陆家压过一头?”

  李子尧掀起眼皮。

  睿王压低声音,笑得诡谲:“夺妻之仇,你不恨吗?”

  春幡春胜,啼莺舞燕。

  知语轩中,沉睡了整个冬日的藤蔓在阵阵春风中飞快生长,一年一年,又是紫藤开花季。

  满院馨香,颗颗饱满的紫藤花苞悬挂在藤蔓上,分明是生机勃勃的模样,可因其主人的离开却又显得万般寂寥。

  陆奕行已在小院凉亭中呆坐了数个时辰。

  过往的那么多年,他从未注意到过这处小院中的春日是这般光景。

  他想到左皙池素常最爱穿的也是紫藤花般的颜色,一众人群中,她永远是最安静缄默的那个。

  那么,她搭上这些紫藤花架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她那样遵规守矩的性子,也会偶尔去做不太符合大家闺秀的事情吗?

  她腹中的孩子甚至都足了两月却无人发觉。

  两个月

  陆奕行单手捏着额角,闭眼的脑中像是要将过往两月的光景帧帧回溯。

  所以,她跪在冰冷地祠堂抄写佛经时已经有了身孕,那时候他好似还在心中埋怨她不知轻重

  不知轻重?

  陆奕行蓦地睁眼,似是想到什么站起身,大步朝内室走去。

  他着急忙慌地去翻左皙池素常誊写的桌案,忽然视线落到角落。

  陆奕行小心翼翼地移开镇纸,下面全是一沓沓娟秀小字抄写的女戒。

  女戒.......她为什么要写女戒?

  脑中灵光一闪而过,陆夫人在那晚的一反常态在时隔两月之后突然尤其清晰。

  陆奕行捏着纸张边缘的手忍不住在抖。

  他太了解自己母亲的心胸,只是从来未曾过多在意。

  所以.......她根本不是什么不守规矩,也根本不是什么为全家祈福——

  她是在受罚。

  在陆家所有人享受着她忙了数月的除夕家宴时,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坐在没有一根炭火的祠堂中抄写《女戒》。

  这可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

  明媒正娶

  他努力去回想六年前与她成婚的模样,可他惊觉记忆中对她的描绘少之又少。

  他好像......根本没有给她完整的三茶六礼。

  每月例行的两日留宿他也从未关心过她的状态,那时候他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

  陆奕行双手颤抖,一点点将染了灰尘的宣纸擦拭干净,一寸寸环顾此前六年他最不愿意踏足的这间内室。

  无人居住的房屋内很快染上了尘埃,即便有人定期打扫,可那朦胧的灰尘已然昭示着这里的主人不在。

  他猛地惊觉,自己好像忘了为什么厌恶她。

  为了不受李家牵连攀附自己?

  不。

  倘若真是如此,这一次她为何会这样决绝?

  决绝到即便是毫厘不带地被休离陆家,她都走得如此干脆。

  陆奕行头痛欲裂,勉强撑着桌角才堪堪站稳。

  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左皙池。

  即便她做了自己六年的妻子。

  “少爷,马车备好了。”外头小厮传话,“老爷吩咐今日您必须去......”

  “我知道。”

  陆奕行沉沉吐了口浊气,离开前最后看了眼室内。

  京郊山脚。

  孙世子为首的权贵子弟们团团围绕在凉亭之中,后方并行者一众儒士。

  “世子爷好品味,这数十年陈酿果真只有初春青山相衬才可品其韵味!”下首有人阿谀道。

  孙世子下巴快要仰到天上去:“也不看看是谁带的酒?!”

  语落,引来更多奉承之声。

  陆奕行姗姗来迟,寻了个角落落座,满心满眼都是那女子的音貌。

  “小陆大人,此酒甚纯,不尝尝?”身侧同僚抵了抵他的胳膊。

  陆奕行回神,压下心中的厌恶:“不了。”

  他从来不屑和这些人参与这种酒肉踏青,奈何父亲三令五申,非让他与从前同窗多些走动。

  “小陆大人这是看不起本世子的酒吗?”孙世子恰好听到了这句,举着酒杯站起来。

  陆奕行眉心一跳:“没有。”

  他很少和这种人打交道,如此言语便是当众驳了孙世子的面子。

  “想当初还在国子监的时候,我们这群监生尚且年岁青葱,除了那怪才李子尧,便属小陆大人一举中第,少年英才,如今小陆大人被首辅大人提携而上,怕是都看不起我们这些同窗了罢!”

  “小陆大人身在翰林,入内阁是迟早的事,哪里是你我能企及的?”

  不断有人阴阳出声,孙世子脸色愈发沉下,又见陆奕行淡漠不畏的样子,到底忌惮他是陆家人。

  他烦躁挥手:“好了好了,小陆大人看不上就看不上吧,是我等不配了!更何况——”

  孙世子笑得不怀好意:“小陆大人又要娶妻,我等便提前恭贺一声了!”

  陆奕行骤然握拳。

  孙世子继续道:“不过就是可惜,那位左家小姐的模样那般绝色,属实有些浪费,不知小陆大人可介意本世子去将她纳来当个外室?我倒也不介意她并非完璧……”

  众人发笑,孙世子愈发得意,眯眼朝身边人道:“说起来,诸位是没见过,当日在上元宴上,本世子远远瞧了一眼,啧啧,那身段,那容貌......”

  “世子适可而止!”陆奕行倏然起身,眼眸冒火。

  “哟,旧好这还护上了,本世子怎么记得是小陆大人亲自写的休书啊?”

  “哈哈哈......”

  陆奕行气急,拂袖而离。

  孙世子目送他疾驰离开的背影,弓腰笑出了声:“哈哈哈小陆大人慢走!”

  “只不过那身段确实是那春香楼的花魁也比不啊——”

  咻的一声利箭划破虚空,孙世子瞳孔骤然放大,鬓边的发丝齐齐斩断,连同箭刃死死钉上凉亭柱上。

  “谁......是谁......?”

  周遭众人或是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或是儒雅文人,一个个脸色煞白,何曾见过这样的仗势?

  孙世子双腿发颤,怒目环顾四周:“是谁敢对本世子射——”

  怒吼在看到不远处马背上的男人后戛然而止。

  孙世子轰然跪地,嘴唇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那、那是李……

  “对不住,”李子尧漫不经心地把玩弓.弩,半边面具下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失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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