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追妻(十九) 硌着我腰了_藏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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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追妻(十九) 硌着我腰了

  江宴行出了房门后便在院子里停了下来,外头的日光已远不如正午那般毒辣,多了些云挡着,便惨了些凉意。

  周元嘉见江宴行停了下来,便上前问道:“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他原本是在江宴行后面,说话时已经走到了他的旁侧,拱手作揖。

  闻言,江宴行也不说话,侧眸瞧了他一眼,便淡淡问道:“那艺妓楼,周大人要如何处置?”

  周元嘉垂眸,语气恭敬有力,“下官已封锁整个楼面,将人统统扣押下,全凭殿下做主。”

  “那刺客呢?如何一人都不曾抓到,周大人可挨家挨户查了?”江宴行又问。

  “下官当日便派人将整个隋州都搜了一遍,确实不曾搜到任何蛛丝马迹。但下官已在隋州城布置了人暗中监察,若有丝毫风吹草动,便立刻缉拿。”周元嘉道。

  这话江宴行听了也没接话,眸子淡漠,就这么轻飘飘的落在周元嘉身上,停顿了两秒,才问道:“都搜仔细了?”

  “都搜仔细了。”

  “可有遗漏?”

  “没有遗漏。”

  如此对答如流,江宴却是轻笑了一声,转过了身来,面对着周元嘉,语气平淡道:“那周大人可搜了节度使府?”

  这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丝毫表情,可落在周元嘉身上,却宛如千金重。男人负手而立,墨色长袍上用银线绣着暗纹,周元嘉垂着眸子,就能瞧见那在光下刺目的线光。

  他知道江宴行在看他,那道视线好似有温度一般,竟让他觉得后脑一阵灼热,难以控制的想要弓下腰来。

  周元嘉第一次感受到这般压迫,一层一层叠加下来,似乎都有些让他喘不过气来。

  几乎是一瞬间,周元嘉立刻便跪了下来,“殿下恕罪,下官绝无二心,也绝不敢有二心。殿下若是不放心,自可亲自搜查节度使府。”

  话落,周遭静了几秒,江宴行这才笑了一声,弯腰亲自将周元嘉扶了起来,语气参杂着笑意,“周大人不必惶恐,孤只是怕那刺客躲在了节度使府,若是伤及大人,则要孤忧心呐。”

  这话说的漂亮,可周元嘉哪里敢信,虽是就着江宴行的手起身,却仍不敢抬头看他,闻言也只是谢过江宴行,说自然会加强这府中上下的监管,希望江宴行放心。

  江宴行也不过是要给周元嘉一个下马威,这苏若存是皇帝亲自派去调查的人,自然可作为是朝廷命官,可这朝廷命官遇刺,周元嘉的处理方式就非常有问题。

  他进了这隋州城时观察了一下,周围街市人流攒动,商贩叫卖不绝,岂像一个朝廷命官遇刺而刺客却丝毫找不到的现象?

  况且这隋州城极大,若是挨家挨户逐个搜,怕是每个十天根本下不来。

  所以这周元嘉的话,根本就是假的。

  江宴行听周元嘉开口应承,自然也不戳穿他,只是说要去艺妓楼亲自去看一下,命周元嘉带路。

  周元嘉听了丝毫不敢怠慢,那态度比之一开始在城门外接江宴行时相形见绌,此刻才更像是臣子一些。

  沈归荑也同江宴行去了节度使府,两人坐的马车,因着太子亲自来在隋州城传的沸沸扬扬,先前已有苏若存刺杀之事,后江宴行出府,生怕他再出了闪失,便不得不派人随同护送。

  于是那马车上遇知架着马,两侧一共跟着二三十个侍卫守着马车,上了街后便一路赶着人群往两侧靠着,为马车让出一条道来。

  那艺妓楼与节度使府算不得太远,不过只隔着两条街的距离,可这大张旗鼓闹的巴不得成个隋州城都知道太子殿下来了的架势,两条街硬生生的走了两柱香的时间。

  等到了那艺妓楼门口停下后,江宴行下马车之前,从袖子里拿出一方丝质的面纱,让沈归荑带上。

  沈归荑将那面纱一角在鬓上别了好几番也没别上,江宴行便凑过去,接过沈归荑手中的面纱一角,亲自为她别入了鬓发之间。

  那面纱说是透明却又不太透明,隔着一层丝料,只能瞧见丝料下少女面容朦胧的轮廓,那双眸子极为漂亮,宛如浸在水中的明珠一般。

  江宴行替她带好面纱后便率先下了马车,而后沈归荑尾随着掀开帘子,扶着江宴行的手踩着杌凳下来。

  那艺妓楼果然如周元嘉所说的一般,楼上楼下都守着侍卫,就连那楼外一圈都站着侍卫。进了楼中,里头依稀还留着打斗时破坏的模样。

  除了一些守着的侍卫,便再无它人。

  江宴行进了那一楼堂中转了一圈,地上还散落着一堆断裂的木屑,似乎是在二楼打斗有人将那围栏撞断时,而飘落下的断木。

  指尖抿了一下那地上的碎屑,两指摩挲着抿掉,江宴行抬眸往上看,那二楼的围栏果然已经被毁坏了绝大多半,那折断的红漆木里头钻出干净的裂枝,与那地上的断木颜色如出一辙。

  江宴行若是所思的盯着看了片刻,便往那楼梯方向走去,沈归荑便连忙提着裙子跟上。

  上台阶之前,江宴行还顿了顿,转身对着沈归荑伸手。少女一愣,抬眸迎上他的眸子,看到那眼底极淡的笑意,便拢起袖子,将手放在了江宴行的手上。

  沈归荑知道江宴行什么意思,那是怕她害怕,江宴行这才亲自牵着沈归荑上了楼。

  似乎是苏若存在二楼呆着的缘故,那二楼的毁坏相较于一楼要更多一些,地上隐约还有红色的星点,许是打斗时溅上的血。

  江宴行看着那血迹略微蹙了眉头,便陷入了沉思。

  上头其实是有不少血的,但瞧着苏若存受的伤,似乎并不是特别严重,可若并没有那般严重,那溅在上头的血为何会那般多?

  况且苏若存去反抗那些黑衣人,若是伤的严重,那么多人在,苏若存极有可能活不下来。可若是伤的不那般严重,他这种瑕疵必报的性格,又岂会这般让自己白白受伤。

  依照他的话,一个黑衣人也不曾抓到,那就是并未有他杀死的。既然没人死,这么多血,决计不是苏若存一个人的。

  那些黑衣人肯定也有受伤在里头,可当时苏若存为何不直接告诉他,难不成是因为周元嘉在么?

  思及此,江宴行便一路顺着走廊过去,将那雅间的房门都一一推开,视线落在那窗棂上。

  窗户有的开着有的关着,那屋内、窗棂上却不曾有一丝的脚印,除了屋内有些许凌乱,便再无其他可疑之处。

  江宴行走进雅间,一扇一扇的推开窗户观察,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将那二楼所有的雅间全部看过了便。

  看完之后,江宴行便没有再上三楼,而是带着沈归荑原路返回下楼去了一楼大堂。

  这会儿外头天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大堂内也点起了蜡烛,江宴行视线只是往外一扫,看到了外头已经黑了下来的天色,便对着那随同一起来的骑士问道:“这艺妓楼的人呢?”

  那骑士拱手弯腰,“回殿下,这艺妓楼的人皆被我们关押在了牢中,殿下可是要去看看?”

  江宴行摇了摇头,只是对他摆了摆手,“不必了。”

  说罢,他率先动了身,“回节度使府吧。”刚说完,江宴行便顿住,连忙改口,看着那站在首位的骑士,淡淡道,“你们送马车回去,孤在外头转转。”

  闻言,那骑士好似有些为难,和旁侧的人面面相觑,竟也都不敢说什么。两人对视了半天,最后还是拱手应下,领着人将那空荡荡的马车送回了节度使府。

  江宴行之所以不坐马车回去,一来是想带着沈归荑逛一下这隋州的夜市,而来则是想同这隋州的百姓探探口风顺便观察一下这城中经济风貌。

  沈归荑第一次下江南,虽说这几日奔波有些劳累,可介于对着街市的好奇,沈归荑倒是更想同江宴行逛上一逛。

  外头天已经黑了,街道上早已挂起了灯笼,点上灯盏,人也跟着多了。

  因着江宴行和沈归荑一开始是坐着马车艺妓楼的,虽说那隋州城的百姓对这位太子殿下甚为好奇,可两人坐在马车里,却也瞧不见丝毫。

  那侍卫回去的时候,江宴行也吩咐他们再次将马车送回去,那些个百姓瞧见了,自然是觉得这太子殿下见不着了,就算守在那艺妓楼附近的等候多时,如今也都失望的四下散开,各自忙活。

  故此,沈归如今同江宴行走在这街市上,并未有多少个人能注意到他们。

  沈归荑在南齐极少出过宫,无聊了便呆在青蘅殿练舞,要么便是被沈如姬喊出去为她作陪衬,之后来了东越,更是没机会出宫。

  即便那大大小小的宫宴她虽出入过,可到底还是不如这逛这民间的街市来的热闹,亦或者是,逛这般有烟火气的街市,沈归荑才会更为贴切的感知到,她如今是这般好好活着的。

  她原本被江宴行拉着的手已经叫她亲自挣脱开了,沈归荑每走在一个小摊前都会停顿一下,若是自己走得快了,她还会停下对着江宴行招手,让他走快一些。

  少女已经把面纱摘了下来,她今日穿着一身藕粉色的齐胸襦裙,外罩一件对襟软衫,鬓上的花钿挂着粉色的珠玉流苏,如她一般灵动又美好。

  头顶悬下的灯笼将少女的脸照的嫣红,连那细白的脖颈都洒了些绯色在上头,沈归荑扫了一眼那摊子上摆的东西,便连忙对着江宴行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江宴行见少女眼里闪着希冀,便有些好奇,走到她跟前停下后,便见她手里拿着两枚并未带坠饰的耳铛。

  因着不日便是端阳节,这些银饰已有不少特地为端阳所备的打样,沈归荑拿的那副耳铛便是。

  其状雕刻成了粽子的模样,是白玉所制,上头以红玉和翡翠作点缀,瞧着极为小巧又精致。

  沈归荑拿起其中一枚,踮起脚尖放在江宴行的耳侧比划了一下,然后捏着一端,将那白玉的一面对着江宴行看,笑着问他道:“好看么?”

  江宴行并未看沈归荑手里的耳铛,而是透过那耳铛视线落在了沈归荑的脸上。少女眸子弯成清月,唇角微微上扬,樱唇饱满透着浅粉,鬓上的珠玉有几缕嵌入了她的鬓发之间。

  他抬手,指尖勾着那挂在鬓上的珠玉流苏,将那捋顺后,这才收回手,视线落在了少女指尖捏着的耳铛上,只一眼,他便别开视线,淡淡道:“好看。”

  沈归荑闻言略微扬了扬眉,“真的?”

  “真的。”江宴行点了点头。

  似乎是得到了江宴行的认同,沈归荑便有些开心,她将那耳铛放在摊子空出来的地方,然后视线一扫,又看到了一根红色的手环。

  那手环极为简单,不过是两根红绳揉搓起来拧成麻状变成了一根,上头有一块粽子形状的白玉,两边由银珠固定,瞧着好不淡雅精致。

  沈归荑拿起那两个手环放在手心,继续给江宴行看,问道:“这个呢?好看么?”

  闻言,江宴行略微垂眸,看到了少女手心里躺着的两根手环,便抬手捏起其中一个,拉起了沈归荑的手,亲自给她带了上去。

  带完之后,江宴行还对着沈归荑伸手,示意沈归荑也为他带上。

  见势,沈归荑稍稍一愣,便立刻会意,拉开那绳子上的活捆儿,沈归荑替江宴行戴在了手腕上,而后拉紧。

  两人就这般顺着街市一路逛了下去,沈归荑走走停停,看上了什么,跟在后头的遇知便默默的拿银子付钱。

  直到沈归荑走的累了,肚子也饿了,两人便找了个一处小摊前坐下。

  小摊的位置极好,靠在河边,河边的护栏上绕了一大片的藤蔓,上头接了些紫粉色的小花,商贩便在那护栏的底部点了一排的蜡烛,烛光闪烁下,身后那河面都显得波光粼粼。

  那商贩是个约莫是个三十有余的女人,模样姣好,鬓上裹着与那紫粉色小花一般颜色头巾,见两人坐下后,便搓着围兜凑了上来。

  视线在沈归荑和江宴行身上一转,便问道,“这位公子和小姐,可要吃些什么?”

  沈归荑瞧着那牌子上写的“灌浆馒头”四个字,便有些好奇,问那是什么。

  女人便笑着解释道:“那不过是俗称,实则是灌了汤的包子罢了,里头是蟹黄,味道好极,姑娘可要尝尝?”

  闻言,沈归荑视线不由得投向了江宴行,这眼神不由的让江宴行觉得好笑,他迎上沈归荑的视线,“你若是想吃便吃,何须再看我一眼?”

  沈归荑就对着他眨了眨眼,语气颇有些撒娇的意味,“这不是询问一下您么,您若是不喜欢吃这个,我哪里好意思委屈您呢?”

  说罢,她顿了顿,便又问了一句,“我说的对吧?”

  江宴行见势便勾了勾唇角,扬起了一抹极淡的笑,并未接沈归荑的话,则是看向那妇人,“先上一份罢。”

  “好嘞,公子您稍等。”那妇人笑着应下,便转身去忙活。

  不过片刻,那妇人便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屉灌汤包子,放在了两人之间。

  那一屉笼只有两个包子,约莫有江宴行巴掌那般大小,透过一层晶莹单薄的外皮,几乎可以看出里头泛着金黄色的汤汁。

  那妇人分给给两人一人一根花茎掏空做成的芦管,解释道:“听二位的口音不像是江南人,这灌了汤的包子,要先用这芦管吸净汤汁,才能吃得。”

  沈归荑接过芦管,道了声谢,便用那芦管尖端将那薄皮戳开,不过瞬间,透过那戳开小孔,泛着金黄的汤汁便溢了出来,沈归荑连忙对着那小孔一吸。

  下一秒,她便“唔”了一身,将那芦管松开,薄唇微张,探出了舌尖。

  江宴行便皱着眉看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沈归荑抬手对着自己半张着口探出的舌尖微微扇着风,后才慢吞吞含糊道,“烫、烫到舌头了。”

  少女樱唇微张,透过小桌上放着的灯台的照射下,还能瞧见那整齐洁净的贝齿,以及那嫣红小巧的舌尖。

  那模样实在是好笑,眉头微微蹙着,舌尖探出一点,瞧着可怜兮兮,眸子都像浮出了雾气。

  江宴行不由得轻笑出了声,视线从她身上落在那小桌上的灌汤包子上,那被沈归荑戳开的小孔外头留下了一道金黄色痕迹,好似是里头的汤汁流完了。

  而后视线便又落在沈归荑脸上,说话时语气便有些调侃,似笑非笑的问道,“还有一个,你等它凉了再吃?”

  这话倒把沈归荑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有那调侃的语气,分明是在笑她。

  沈归荑觉得是自己吃的太心急,让江宴行看笑话了,便抿了唇,有些尴尬的倔着气看他,倒也不接话。

  江宴行瞧沈归荑的模样,便知是她会意错了,他也没解释,只是拿过旁侧放着的竹筷,夹起沈归荑方才吃的那个已经将汤汁流完的包子,咬了一口。

  包子里头金黄的蟹肉显露了出来,还有些许汤汁顺着那咬过的痕迹往外溢出,江宴行便拿过手边的极小的白瓷盘子接住下流的汤汁。

  待他将那包子吃完后,将竹筷放下,才看向沈归荑,便将那余下的一屉灌汤包子推到了沈归荑面前,“约莫凉了些,小心点吃。”

  沈归荑方才吸汤汁时的确也是尝到了味道,十分鲜香清甜。只是她没想过江宴行竟会将她那份戳过的汤包给吃了。

  一时间又是尴尬又是不好意思,闻言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乖乖的拿起芦管将那剩下的汤包给戳开。

  余下汤包确实不如方才那个热了,沈归荑小心的吸完,才拿着小碟子接着,一口一口的吃掉。

  江宴行全程看着沈归荑吃,原本她就尴尬,这下倒叫江宴行看的更尴尬了,她吃完后放下竹筷,询问江宴行,“你可要再吃一个?方才那汤汁都洒了。”

  少女樱唇饱满,濡上了一层晶莹之色。

  两人是对着桌角坐着的,便挨得近一些。

  沈归荑说完,江宴行的视线便落在了少女的唇上,他凑过身去,停到少女的唇边,探出了舌尖在她下唇上一抿,只是一下,便极快的收回。

  江宴行这才看着她,略微扬了扬眉,“不必,我尝过了,味道还不错。”

  这般动作有些突然,沈归荑连反应都不急,还未缓过来要躲,便觉得唇上一点痒意已消失不见。

  旁侧三步之远的位置站着遇知,他一般不候在跟前,便从未见过他们家太子殿下和这位三公主的互动,平日里有事了,他和遇琮也只是推着刘平乐上前打头阵。

  故此,遇知乍一看到这幅情景,便连忙抬手搓自己的脸,手指将眼睛给盖住,与此同时他还转过身去,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这大街边坐着,沈归荑被江宴行这般动作搞得俩腾地便浮上了一抹红晕,她皱着眉头有埋怨的瞥了江宴行一眼,却听那人笑道:“这又没人认识你我,你羞什么?”

  江宴行这话不好接,沈归荑便只是瞪了他一眼,拿着帕子赶紧去擦唇上的汤汁,擦净了后她紧紧抿住,这才起身,小声的说了句,“走吧。”

  遇知跟着在后头结完账,便连忙小跑着跟上。

  沈归荑又在这街上多逛了一会儿,人流攒动,互相拥挤着。江南的天气要比京城热了些,沈归荑从这个小摊上跑到另一个小摊上,这般来来回回竟都出了一身薄薄的汗。

  她逛累了,逛乏了,这才同江宴行回了节度使府上。

  那节度使是个精明的人,为江怀拓和苏若存备的客房在一个院子里,江宴行和沈归荑则是在另一个院子里。

  那院子要比江怀拓两人住的大得多,还有换门用来沐浴的浴房。

  沈归荑热出了一身汗,一回来便去浴房沐浴。

  因着鸦青是婢女,也不曾跟着沈归荑去艺妓楼,沈归荑回来时,她自然也不知道,便没在跟前伺候。

  许是热的太狠了,沈归荑压根没意识到鸦青不在,待她泡过澡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并未拿换洗的裙子。

  她不知道江宴行有没有守在外头,便试探的喊了一声殿下,看有没有人回应。

  却不想她话刚落,外头江宴行便应了一声。

  沈归荑语气破天荒的有些难堪,她讪讪的开口,“我没有拿换洗的裙子,殿下能帮我拿一下么?”

  其实江宴行也不知道沈归荑的裙子鸦青放哪了,还是说尚未将带来的衣裙放入衣橱里,江宴行便只拿了一件自己的里衣给她。

  他这回倒奇怪,只是将那里衣搭在了屏风上,连那屏风后头都没进来,便又走了。

  约莫是两人都出了汗,沈归荑洗完之后,江宴行便命人将水换掉,自己也沐浴了一番,这才出来。

  沈归荑这时已经在榻上窝着了,这寝房装饰并不算精美,却书卷意浓郁,那正对着的墙上摆了有不少的书籍,沈归荑大致的看了一圈,便选了七八本。

  榻边放着红木小几,沈归荑便将那书册放在上头,翻完一本就放在了床边。

  床头的挂起的是纱帐,重叠着几层,下头还缀了珠链。

  少女身后垫着软枕,慵懒的斜靠在床头。身上裹着江宴行的里衣,那衣裳有些大了,肩头都微微向下溜着,将她衬得极为娇小。

  那衣摆被她微微捋起堆叠在大腿上,便瞧见了一双玉腿半曲着横在上头,手里正翻看着一本书,眸色似乎都泛着光。

  江宴行走过去一看,才知道沈归荑翻看的绝大多都是江南盛名的小吃。

  沈归荑看得入迷,并未发觉江宴行已经过来了,直到手里的书卷被江宴行抽走,她才微微一愣,抬眸望了过去。

  只一秒,沈归荑便弯眸笑了,“殿下你洗好了?”

  这语气自然的好似两人都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一般。

  江宴行淡淡的嗯了一声,这才粗略的翻看了一下从沈归荑手里拿过来的书册,他大致的翻看了两眼,便似笑非笑的抬眸去看沈归荑,“我下江南是处理公务,你同我下江南,则是为了吃?”

  沈归荑一开始并未这般想的,她是怕江宴行下了江南留她一人在京城,没人护她,若是永硕帝再来她宫里,她很难处理。

  只是待到了江南后,才发觉这地方有许多宫里吃不到的小吃,她不能替江宴行分忧,便只好在吃食方面下手。

  虽说她现在的确是为了吃,但这般被江宴行戳破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连忙开口解释,“不是,我即便是为了吃,那自然也是殿下同我一起吃,所以便约等于,我是为殿下的吃食操心。”

  这话很明显就是狡辩。

  江宴行听她这般口齿伶俐的反驳,却也不戳破,视线扫过沈归荑身边床上放着的四五本册子,便轻挑眉尾,问了句,“那些都是么?”

  闻言,沈归荑还真不好意思点头说确实都是,便连忙摇了摇头,小声道:“倒也不全是。”

  沈归荑抱了八本,沈归荑腿侧已经放了四本,他手里还拿了一本,余下的三本则是在榻边的小几上放着。

  江宴行便抬手将那四本拿过来一一翻看,翻动时才发觉那并非是三本,中间还夹了一本薄薄的书册在里头。

  他不过是刚翻了一眼,便一扬眉,将那本书册拿了出来,捏起一角示意给沈归荑看,“这又是什么?”

  沈归荑有些疑惑,便顺着看了过去,那书册的封皮是靛蓝色,上面落着四个大字——春色盈榻。

  “嗯?”她眸子微微瞪大,有些好奇,便顺势坐直了身子要凑过去看,“这是什么?”

  说着,沈归荑便要抬手去拿,却被江宴行一扬手,给躲了过去。

  这般动作叫沈归荑看的更加疑惑,便又追问了一遍,“那是什么啊?”

  江宴行这才看着沈归荑轻笑了一声,道,“这是什么难不成三公主不知?”与此同时,他还当着沈归荑的面将那册子亲自翻开给沈归荑看。

  那书册里头的画随着江宴行翻开便跃入眼帘,全然都是一些床笫之间的纠缠。

  沈归荑的表情从震惊转变为愕然,而后便又成了羞赧。

  她确实没见过这本书,她挑的几本不过是瞧那都是讲述江南小吃的,却不曾想过里头竟夹着这般羞人的图册。

  她连忙摆手解释,“不是,这个图册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知道的,我去拿的时候只是大致的翻看了一下,并未注意到里头夹得还有这本图册。”

  沈归荑越解释越着急,面色便红的越厉害。相反江宴行听她也解释,眼底的笑意便越浓郁。

  他根本不看沈归荑,而是只翻看着手中的图册,指尖翻看纸张时摩擦出的沙沙声,此刻在沈归荑听来,端的是刺耳非常。

  江宴行一边翻看,一边慢悠悠的开口,“这般刺目的图案,七公主翻看没检查出来,倒也不是坏事。”

  沈归荑听他这话又是调侃又是取笑,便知他必然不信。眼看着那图册即将被江宴行翻看到底,沈归荑抿了抿唇,便朝着江宴行扑过去抢夺图册。

  江宴行虽说视线落在那图册上,可余光却描着沈归荑。少女扑过来的瞬间,他并未有躲开的意思,任由着沈归荑夺走他手中的图册,然后直接扔在了地上。

  图册落在地上发生啪嗒的声响,与此同时,两人也应声皆躺在了床榻上。

  沈归荑没料想到会有如此这般场面,江宴行被他扑倒在身下,眸子里盈着笑意看她,两人的鼻尖几乎要靠在一起,她甚至能感知到江宴行呼吸时喷洒过来的热气。

  她似乎觉得,她如今这般动作,约莫是要比被江宴行发现那图册而产生的误会更深。

  少女一时间有些愣住了,她眨巴了几下眼睛,眸子里这才闪过一丝慌乱,便要撑着江宴行起身。可她未曾使上力气,却被江宴行抓住了手腕,反手压在了身下。

  江宴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幽幽开口,“方才图册七公主解释的尚可,不若如今这行为,七公主再解释一下?”

  这话听得沈归荑实在是羞燥,她挣脱江宴行握住的手腕,抬手去推江宴行,樱唇被她抿成一线,语气也轻弱了不少,“我解释什么......你快起来!”

  沈归荑脸上的红晕始终没褪下,方好了一些便又浮了上来。

  江宴行如何不知那图册是无意中被夹进去的,便是看沈归荑那又是懵又是羞的模样就知道她丝毫不知情,他不过是觉得沈归荑的反应有趣又可爱,想逗逗她而已。

  闻言,江宴行不动,看着她也不说话。

  沈归荑被江宴行从那浴房出来后便一直欺负到现在,她又羞又气,眉头微微拧起,理直气壮道:“就算、就算那图册是我放的怎么了,还不许我看了?那图册画出来不就是让人看的么?”

  江宴行没想到沈归荑会直接这般承认,那硬着头皮开口可底气还是不足的模样看的他不由得笑了,他点了头,“自然是许的,只是,”

  说到这,他顿了顿,便又开口,“可是我哪里做的不满意,竟然七公主偷偷看画册解闷?”

  “你...你!”沈归荑被江宴行说的羞恼至极,连带着瞪着他时眼眶都红了。

  瞧沈归荑这模样,似乎是他再多说一句,便能哭出来一般,江宴行连忙收了心思不再打趣他,起身将沈归荑抱起。

  被江宴行抱着坐起身后,沈归荑便连忙推开她,窝回了她方才坐的位置,靠在那软枕上气直扁嘴。

  凭什么江宴行要这般欺负她,关键是她竟然还丝毫奈何不了他,非要将她气哭这人才肯罢休。

  沈归荑抿着唇瞪了江宴行好半晌,也想不到要怎么把江宴行气回来。

  便拿起身侧另一个软枕朝他砸了过去,砸完还觉得不够解气,又朝着江宴行蹬了一脚。

  那软枕砸过来江宴行尚还能接住,却没防住沈归荑蹬他。

  少女抬脚时那挽起的衣摆微动,弓起了几片缝隙出来。

  江宴行将那软枕放在一边,抬手握住了沈归荑的脚腕,防止她继续乱动。

  脚腕被握住,沈归荑便瞥了嘴角,瞪向江宴行,“你放开。”

  江宴行压根便不听她的,握着沈归荑的脚腕,指尖便要往上顺着爬。

  沈归荑见江宴行要凑过来,便连忙抬起另一只脚去抵着江宴行的胸膛。

  少女声音又软又糯,半带着怒,她抿唇,语气娇气,“江宴行!”她喊了江宴行的名字后,那人尚才顿住,见势,沈归荑便又紧接着开口道,“你不准靠过来。”

  难得听沈归荑语气硬气一回,江宴行也乖乖停下,坐在床榻上不再动,只想着看她能做出什么来。

  江宴行穿的衣服也不多,同她一般只穿了一件里衣,这江南偏热,穿一件里衣自然不用怕会染了风寒。

  沈归荑脚心抵在江宴行的身前,她甚至可以感知到透过那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的滚烫的触感。

  江宴行抬手去扯沈归荑的脚腕,倒扯出了她的逆反心理。

  她心知今日发生了这两档子事,断然是逃不掉了。

  可凭什么总要任由江宴行这般欺负她,偏生她还要就这么受着。

  沈归荑就这么一想,也觉得有些不公平,江宴行的手一点都不规矩,她哪里会不知道江宴行要做什么。

  便开口制止了江宴行的动作,“你放下手,不许碰我。”

  闻言,江宴行也乖乖地放下了手,不再碰去沈归荑的脚腕。

  那抵在身前的玉足在他放下手后,便开始乱动。

  沈归荑的脚尖点在了江宴行的肩头,挑起了那并未束紧的衣领,轻轻往下一拨,江宴行的衣领便被她挑开,顺着肩头了下去。【脖子以上】

  少女的腿笔直又纤细,像是雕刻出来的白玉一般,落在男人的肩上,脚尖轻微滑动着。【非脖子以下】

  那原本摞在一起的书册已经被推倒,不一的散落在了床上。叠了几层的纱帐也被放下,顺着床沿逶迤而下的是两件如雪的里衣,从那纱帐的底部蔓延了出来,搭在地上。

  下头那缀着的珠链微微晃动,好似风吹过一般。

  少女皱着眉头,咬紧下唇,眸子里泛着雾气,外头的烛光透过纱帐落在脸上,似乎镀了层淡淡的粉色。

  不多时,便听见那纱帐里头传出少女的微弱又带着娇的啜泣。

  “江宴行,你轻些,不然晋江审核小分队又要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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